「娘亲。」担忧的轻唤声,让陷入恍惚的欧阳夫人回过神来。看着一脸紧张的寒玥,欧阳夫人温和的笑着安抚:「玥儿莫慌,为娘没事。」牵起那长年冰凉的柔荑,寒玥难掩忧虑的道:「娘亲,您又瘦了。」「无碍,只是时节稍嫌闷热,没什麽胃口。」欧阳夫人摸着寒玥红润的脸庞,柔声的说:「看来皇祖母和皇上,将玥儿照顾的很好,倒是比以前健康许多。」
顿了顿,欧阳夫人轻摆玉手,示意水芽和其他家仆退下後,细声询问:「可能让为娘见见你的剑灵?」寒玥点点头,离魂亦在下一瞬现身,微微对欧阳夫人颔首示意。欧阳夫人静静的打量离魂片刻,才端庄娴雅的站起身子,朝他轻轻一拜:「玥儿就拜托你了。」伸手扶住欧阳夫人,离魂认真的许下承诺:「离魂定不负您嘱托。」「既得你誓言,那我也放心了。」拢紧轻羽锦袍,欧阳夫人对寒玥一笑:「玥儿有把好剑呢!」
「嗯。」搀着欧阳夫人坐回软禢,寒玥神情温和的道:「离魂让孩儿很是信赖,能遇见他,是孩儿的大幸。」「有离魂看照你,为娘也能宽心许多。」作势请离魂上座,欧阳夫人浅啜口热茶,才收起轻松的神态,微颦起眉问:「你说皇上,已知悉你是女儿身?」「是。孩儿在春狩时,趁着良机告罪。」「皇上有何反应?」「皇上只道翼王府仍需存在,再无其他反应。」寒玥将男人强吻她一事给瞒下,欧阳夫人此刻的身骨,可禁不起这番惊骇之事。
忆起耀天帝看着寒玥时,那般势在必行的神情,欧阳夫人的心猛然一颤。离魂注意到欧阳夫人隐在内心的思绪,淡淡的开口:「我会看着。」稍稍愣了神,欧阳夫人才浅笑道:「真是对不住你,想必你时常头疼才是。」「您很了解那个帝王。」离魂冷淡的陈述:「他的心思,您似乎能摸透八分。」「我自幼便同皇上和洛水公主、逍遥世子及将军一块成长,自是能猜中皇上的思绪几分。」
欧阳夫人望向寒玥,语气略显无奈的道:「为娘知你辛苦,皇上他,并不是好生相与的人物。」收紧与寒玥相握的手,欧阳夫人慎重的说:「玥儿,虽说为娘接下来的这番话,十分残忍现实,可你定要细听才行。」「娘亲请说,孩儿定会谨记在心。」深吸一口气,欧阳夫人轻声的道:「想办法让皇上,将心留在你一人身上。」寒玥错愕的低喊:「娘亲您…」
摆手示意寒玥静声,欧阳夫人平静的道:「玥儿,你不可能永是孩童。随着年岁增长,你真实的性别将会愈来愈难隐瞒。你爷爷当初就说过,皇上将是你最牢不可破的靠山,尤其皇上的性子冷酷无情,当他一旦想护一人,那人将会受到最严谨的保护。」啜了口茶,欧阳夫人再道:「其实为娘早猜想,皇上定是有所察觉,因此待你的态度才会如此暧昧不明。」「娘亲是何时…」
见寒玥一脸诧异,欧阳夫人喃喃叹息:「还记得上回,皇上陪你一同回宰相府吗?为娘就是在那时发现的。」寒玥皱起眉宇,疑惑的询问:「可孩儿记得,并未和皇上有过多的互动才是。」「皇上从不与人相牵。」「咦?」「皇上不喜与人肌肤相亲。」欧阳夫人淡淡的道:「为娘记得,除了琏笙皇后、洛水公主及皇祖母外,皇上不让旁人触碰,亦厌恶触碰他人。」离魂拧起眉,语带些许嫌恶的说:「他时常碰寒玥。」
欧阳夫人点点头,沉静的道:「因此为娘才说,皇上待你很是特殊。既然如此,你便将计就计,在他心里占上几分地位,好让他护你一世。」寒玥抿起唇,神情有些不赞同的说:「孩儿…不愿与皇上太过亲近。」「玥儿…」欧阳夫人轻叹口气,正想劝诫几句,门外倏然传来水芽的通报声:「夫人,陛下正派人寻少爷,您可要让奴婢去禀报一声?」
「不必。」轻拍寒玥的手,欧阳夫人忧虑的看着她,柔柔的道:「快些过去吧!」「是。」起身微微一福,寒玥便踏出引云阁,动身前往耀天帝所在之处。离魂本要离去,却被欧阳夫人给唤住:「离魂,我有事想与你相谈片刻。」「好。」见寒玥颔首,离魂便托长慕暂且照看,自己则留在引云阁与欧阳夫人谈话。
欧阳夫人稍稍揪紧手绢,脸色凝重的问:「你可能让外人听不清我们此时的谈话?」「我从未让外人听清过。」离魂淡淡的道:「寒玥十分小心,除了皇帝与她同处一地之时外,其余的交谈我皆会设下阵法,以杜绝旁人的监听。」「那方才的交谈…」「亦是如此。」欧阳夫人松口气,随即坚定的开口请求:「若有一日,玥儿的情况已不能久留皇宫,请你立刻带她离开澜沧。」
离魂惊讶的看着欧阳夫人:「你!?那你方才那些话…」「我本担忧周围有皇上的人,才对玥儿说那些。」欧阳夫人略显疲倦的倚上绒绵绣芦枕,长年病态的绝世容颜却有了一抹动魄人心的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可靠,这下我可是真安心,让玥儿依赖你一世了。」离魂静默一瞬,才实事求是的道:「你快死了,至多还能撑三年。」
「没错。」隽雅的端起茶壶,替离魂倒上一盏,欧阳夫人神色从容的说:「我知自己活不久,玥儿的事得尽快替她打算才行。」「耀天帝对寒玥有旖念。」「我能看出。」平静的接下话,欧阳夫人淡淡的道:「我不愿让玥儿,一生被囚困在那座血海皇城。那孩子同她爷爷一般,最渴望游历天下繁盛之景,但皇上断不会让她如此放肆逍遥。因此…」抬起坚韧温柔的圆眸,欧阳夫人一字一句的请托:「若真有那日,请你不必顾虑,带她离开吧!」
耀天帝懒散的坐在悠鸣楼的书房中,挥手要寒玥落座身侧,带着浅笑询问:「方才去哪儿了?」「回皇上,寒玥去探望娘亲。」步至茶几旁,寒玥在耀天帝的对侧坐下。「郡主的身子可有好转?」微微摇首,寒玥无声的替耀天帝倒上茶水,甚无相谈此话题的意愿。欧阳亘轩眯起凤眸,不太介意她这般模样,反倒是拿出一份请帖,语带兴致的问:「品茗帖?」
寒玥瞥了那请帖一眼,淡漠的道:「寒玥实是被烦的紧,才出此对策,好一劳永逸。」「可朕政务繁杂,恐是无多余时间去应约啊…」耀天帝饶有兴味的望着毫无波澜的寒玥,低声的哄诱:「玥儿若真希望朕去,只要吻朕一下,朕定会抛下手中朝政,欣然前往。」
神情冷淡的与耀天帝对视片刻,寒玥放下手中的茶盏,款款站起身。在耀天帝有些诧异且炙热的注视中,她倾身向前,带着一丝浅笑,将男人手中的请帖给抽回,并随手将其撕毁,扔进一旁的废纸篓中。「皇上政务繁杂,还是专心处理才好。」镇定的坐回禢上,寒玥不咸不淡的道:「寒玥亦送了份请帖给太皇太后,相信她老人家很是怀念寒玥亲手沏茶,皇上就不必多虑了。」
欧阳亘轩没料到,自己竟是被寒玥摆了一道。神情莫测的盯了一脸淡漠的女孩一会儿,耀天帝才轻笑出声:「罢了,朕去便是。」伸手抚上那双宛若玉瓷般莹透的柔荑,耀天帝牵引着寒玥,将她抱进胸怀中,柔情的靠在她的耳侧呢喃:「玥儿的茶艺,可不能被人轻易瞧去。」寒玥不太自在的撇过头,略显冷淡的应谢:「多谢皇上。」
「还是一如往常,脸皮薄的很。」耀天帝似是想起什麽,将寒玥的青丝理到一侧,并用指勾下她的後领,让寒玥惊了一瞬:「皇上您…」「消退了吗…」「皇上在说什麽?」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轻轻摩娑着女孩那宛如蝤蛴的颈,耀天帝低下头,在寒玥错愕的瞬间,用上力道吮舔着本留有吻痕之处。「不…别这样…」寒玥敏感的缩起颈,想闪过耀天帝的亲吮,却是被男人牢牢囚固在怀中。
暧昧的水泽声和时轻时重的吸吮声,回荡在静谧的书房中。寒玥浑身瘫软发颤的依偎在耀天帝的怀中,白皙滑腻的肌肤全染上一层诱人的嫣红,衣领则被男人褪至肩处,但凡是衣衫和青丝可遮掩的肌肤之处,全被烙上饱含情慾的吻痕。耀天帝瞧见她此刻,如厮诱人情靡之状,满意的勾起笑意,含住女孩红透的耳垂,暗哑的道:「玥儿,快些长大吧…」
只怕他自己,恐是等不到寒玥及笄封妃之时,便会动身将女孩给占为己有。欧阳亘轩明白,自己从未对一人,拥有过如此强烈的渴望,但寒玥还太年幼,身骨尚未发育完全,仍需等待才行。况且寒玥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让她对自己有情,方能将她永远锁在身边。现下,便暂且这般占有她吧…
结束和离魂的密谈,欧阳夫人恍神的瞧着窗外,那碧水萦回、柳絮淡风的景致,喃喃的道:「要入夏了呢…」「夫人,您该喝汤药了。」水芽端着热气袅袅的汤碗,恭敬的奉给欧阳夫人。接过终年不曾间断过的汤药,欧阳夫人饮下碗里苦涩的药,淡淡的吩咐:「去将我的琴筝拿来。」「是。」水芽将药碗收拾,随後抱着一用百年梧桐和梓木制成,名为『绿绮』的名琴,放置在琴架上。
欧阳夫人落座琴架前,伸手抚过琴弦,水波潋灩的眼里乘满了思念与忧伤。简单的拨动几下琴弦後,欧阳静婉浅吸一口气,轻声的开口吟唱:「月笼沙,十年心事付琵琶,相思懒看帏屏画。人在天涯,春残荳蔻花,情寄鸳鸯帕,香冷酴醚架。旧游台榭,晓梦窗纱。」
幽柔寸断的歌声,随着徐风飘散出引云阁,让回途中的离魂不禁回过首,满是叹息。难怪长慕和绝情对华阳郡主万分尊敬,如此才华洋溢、聪颖绝顶的绝代女子,竟是用了自己一生的性命和心计,来保寒玥一世平安。这般奇女子,慕容曜根本配不上!收回心思,离魂准备转身离去,却是惊讶的发现一人满是痛苦神色的伫立在引云阁的院墙旁。
「是他!」离魂不可置信的看着满脸绝望痛楚的男人,顿时明了一切,亦能知悉为何男人总是喜爱看着寒玥的眼眸,即便寒玥和欧阳夫人的眼神,是那般不同。「可怜人啊…如此痴情,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离魂重重叹气,毫不留念的回身前往寒玥所在之处,只留下那有缘无分的两人,在临夏的午时,品嚐着沧桑和悲伤之情,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