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天帝微拧着眉宇,看着软禢上显然十分疲倦的寒玥,语气不快的询问:「怎会这般模样?昨夜没睡好?」「嗯…」几乎睁不开双眸,寒玥勉强打起精神,淡淡的应声:「夜半时分,被噩梦给惊醒,一觉难眠至天亮。」
昨夜正是熟睡之际时,寒玥突然被青冥那痛苦绝望的强烈心绪给惊醒,彷佛要将一人给淹没般,窒息且毫无生机。寒玥慌张的唤了离魂和长慕,询问他们青冥是否是出了什麽问题,长慕才告知她,青冥正在重光幻境接受试炼,约莫是被幻象困住,让她赶紧出手相助。
听了长慕和离魂的指点,寒玥起身进入冥思,试图用那微弱的情感牵绊来呼唤青冥。长慕施了法术,好让寒玥能隐约看见幻境中的景致,以利将青冥给拖出深渊。见那满是鲜血屍骨的炼狱中,青冥单膝跪地,被那实是夸张过火的幻象给折磨失智,寒玥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郁闷的皱紧眉。瞥见一妖魔正想偷袭,她赶紧运起心法,厉狠无情的将其打得魂飞魄散。
「青冥…青冥…」凭依那份牵绊,寒玥忧虑万千的开口呼唤,想让逐渐走火入魔的青冥恢复常态。察觉到青冥有一丝动静,寒玥更卖力的呼喊:「站起来!青冥,站起来!」没料到,那幻象竟是褪去所有衣物,以此引诱青冥的心智,让寒玥看了是又怒又窘,差些吐口闷血。「寒玥,静心。」离魂在旁淡淡的嘱咐:「你是去救他,而非将自己给赔进去。」
寒玥立即平稳心绪,试图将被蛊惑的不知四方的自家剑灵给唤回心神,可却是难以行动。见那幻象正一脸得手的狞笑,寒玥慌张不已,在脑海中努力呼唤青冥,要他快些恢复心智。突然,青冥伸出手,似是在地上拾起一样物品,让两人之间的情感连接更加紧密厚实。寒玥见机不可失,用尽所有专注和法力来呼喊:「青冥,站起来!站起来,莫忘了,我在等你归来!」
一阵兵荒马乱後,青冥终是顺利脱困,寒玥亦疲惫的说不出任何话语。法力用尽一事,她鲜少遭遇,这回倒是让她长了见识。身骨怠倦的几乎用不上力,瞥了窗外的天色,寒玥喃喃的叹息。这一救,竟是救了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离魂和长慕瞧她脱力疲倦的模样,便将新的衣衫和温水拭巾给备妥,好让寒玥能换下那袭早已湿透的里衣。
「辛苦你了。」离魂不意外的瞧见,前几日被耀天帝弄出的淡粉色吻痕,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我定要宰了他!」寒玥察觉到离魂和长慕明显阴郁的注视,头疼不已的叹气:「耀天帝太会…我当真是无法招架…」「那日是该给他教训。」长慕臭着脸,语带怒意的道:「他实是太过份!若非碍於我不能现身,早让他吃尽苦头,而不是那般嚣张!」
离魂扶着甚无力气的寒玥躺下,语气认真无比的说:「我定会带你离开这里。」寒玥诧异的轻喊:「离魂…」「华阳郡主的嘱托,我绝不食言。」压实盖在寒玥身上的薄被,离魂难掩钦佩的道:「她当真是位奇女子,竟是看得如此深远清晰,让我佩服不已。」「娘亲若是知悉你如此赞美,想必会十分荣幸。」寒玥浅浅笑了片刻,内心亦是赞叹欧阳夫人的心思缜密,那日竟是为了有无暗桩的疑虑,领着她和离魂演出场戏来,好混淆旁人视听。
「她知道的,我当下就赞美过一回。」看了外头的天色,离魂平淡的道:「快些休息。我会让清平去替你请回病假,你尽管睡。」「嗯,麻烦你了。」寒玥闻言後,乖乖地闭上双眸,缓缓进入梦乡。长慕见寒玥睡熟,有些担心的轻声说:「今日午後,她可要对付一群嫔妃,这般疲惫的心神能捱过去吗?」「让那阴险无耻的皇帝看着办吧!」离魂撇嘴不屑的道:「占人便宜,也得付出才是。」
「瞧你这精神不济的模样,还想去招架那些嫔妃?」耀天帝显然不赞同寒玥抱着此神态,去应对那场品茗宴。寒玥懒懒的抬起尤带倦意的流潋水眸,默默无语的望了欧阳亘轩许久,才让男人气闷的险些咬碎一口好牙,阴沉的道:「玥儿可真是青出於蓝,连朕都惦记上了。」「皇叔莫没听过,『能者多劳』一词吗?」带些讨好意味的窝进耀天帝的怀襟,寒玥寻到最舒适温暖的方位,不甚客气的说:「再让寒玥睡一会儿。」
稍嫌用力的拧了女孩纤不盈握的腰肢,满意的听到寒玥轻细的痛哼,耀天帝才淡笑着道:「睡吧!朕待时辰将至时,会唤你起身。」微微调整了身子,寒玥将脸埋进男人温暖厚实的胸膛,让那龙涎香和安心感,伴随自己入眠。「三天两头都这般蒙头大睡,当朕是暖禢吗…」纵然是有些埋怨,耀天帝仍是将怀里的女孩抱稳,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浅金色的日熙,打在寒玥那清丽柔美的脸蛋上,让她隐隐透着一抹朦胧细致的光晕,模糊了女孩的容颜。明明就在怀中,却又如此难以捉摸,似是随时会离去般,令人莫名的害怕。收紧了怀抱,耀天帝喃喃低语:「你答应过朕,绝不离开的。若有那日来临,朕定会不择手段将你强行留下,即便挑断你所有筋脉,亦在所不惜…」
「他要挑断你的筋脉,得先问过我肯不肯才行。」坐在御花园的流水楼台,寒玥半歛乌瞳,静静的听着离魂将适才的情况道出。周身全是嫔妃们涂抹的艳香及脂粉气息,让素来厌恶此气味的寒玥,几不可察的拧眉一瞬,宴会尚未开始,她已後悔万分。早知方才别起身,让耀天帝一人来应付,之後再接受惩处,好赛过此刻,令她百般隐忍不发的情形。
长慕注意到寒玥极力隐忍的模样,轻轻拂了衣袖,顿时四周粉味气息减少大半,让寒玥舒心的松了口气,柔柔的道谢:「长慕,你真贴心,多谢。」「只是个小法术罢了。」长慕温和的浅笑:「我倒是建议你摆出一付隐忍万千的姿态,好给耀天帝那厮添堵,让他一人去招架这些莺莺燕燕。」寒玥轻浅的笑道:「呵呵呵,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离魂冷淡的插嘴:「皇帝来了。」
「寒玥少爷,皇上当真会驾临吗?」一名盛装打扮的嫔妾,微微对寒玥福身,随後试探性的询问。本是各自寒喧的嫔妃们,皆在听闻此问题後,安静的等候寒玥的回答。再三与离魂确认过後,寒玥抬起毫无波澜的圆眸,不着痕迹的瞥了那刻意隐身在繁花树海中的男人,淡漠的道:「寒玥不敢万分肯定,毕竟皇上政务繁忙,实是艰难抽空前来。若是皇上真不克前来,寒玥便亲手沏茶,给各位娘娘们品茗,好以此谢罪。」
「那可敢情好。」李修容掩嘴而嗔笑道:「妹妹们有所不知,少爷沏茶的神韵和手法,可是如谪仙般优雅脱俗,茶水亦是上乘之味。上回本宫沾了皇上的光采,有幸品嚐一次,当真是令人念念难忘。」「真是如此?」甯昭媛高傲的睨了寒玥一眼,语调懒散却微带尖刻的说:「本宫听闻,少爷的茶为皇上专用,今日若能品嚐,本宫可真荣幸备至。可皇上知情了,可会大发雷霆,莫是少爷想害死本宫和姊妹们不成?」
湘淑仪接到甯昭媛的眼神,亦是凉凉的附和:「甯姊姊说的是。想必姊妹们可承受不了皇上的怒气啊!」李修容皮笑肉不笑的道:「甯昭媛、湘淑仪,今日不过是场品茗宴,想来陛下不会过於计较才是。」「这可难说啊…」意味深长的瞥了面无表情的寒玥,甯昭媛刻薄的讥讽:「修容莫忘了,少爷是皇上捧在手心的宝,姊妹们可不是。万一皇上真发怒,遭殃的可是我们这些妃子。」一直沉默的云贵人突然开口:「皇后娘娘和两位嫔妃来了。」
众嫔妾耳闻後,赶紧起身理好华袍,恭敬的拜见:「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环妃娘娘、德妃娘娘。」寒玥站起身,本要向皇后躬身行礼,却是被夙海娆给扶起:「寒玥莫行大礼,世子乃归於皇族,见後宫封妃不必行三拜九叩之礼。这儿除了本宫外,其他姊妹们可得朝你跪拜请安,就别折煞本宫和嫔妃们了。」德妃娴雅的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少爷虽尚未册封,可早已纳入帝王宗室族谱中。千万别行大礼才好,姊妹们当真担不起。」
嫔妾们脸色变化千秋,她们完全忘了寒玥已被纳入皇族一事,方才竟是受了寒玥大礼,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恐怕会是一场悲剧的开端。环妃自是注意到众嫔妾们千变万化的神情,喃喃的无声叹息,温和的缓解如此尴尬的情况:「娘娘和妹妹们赶紧落座吧!太皇太后等会儿便会驾临,可别让她老人家扫兴才好。」「是。」众人整理好心绪,安静的等待太皇太后的驾到。
只见寒玥突然朝着花林中,语气略显冷淡的道:「皇叔还想在那儿站多久?您再不出来,寒玥可要回玄云宫了。」嫔妃们皆是一惊,连皇后和环妃德妃三人,亦是难掩诧异之色。瞧耀天帝仍是不肯现身,寒玥撇了撇嘴,漠然的对众嫔妃们微微一福,随即转身离去。
「皇侄脾气真大,朕不过是理个衣冠,你居然说走就走,让前来品茗的朕情何以堪?」耀天帝倏然出现在寒玥面前,将来不及收住脚步的女孩给抱个满怀。「是寒玥的过错,请皇上责罚。」退出耀天帝的怀抱,寒玥不卑不亢的躬身请罪,让欧阳亘轩是好气又好笑。这睡眠明显不足时,又被脂粉艳香给烦扰不堪的女孩,就是吃定自己会让步,才敢如此谈吐说话。
难掩宠溺温柔的轻弹寒玥的额,让女孩的剪水乌眸染上一层委屈的水雾,耀天帝笑着伸手抱起寒玥,淡淡的吩咐:「李准,去拿件薄羽制的披风来。」「奴才遵命。」「爱妃们落座吧!」随手一挥,示意礼节可省下,耀天帝搂着寒玥坐上首位,温和的道:「待皇祖母驾临,宴会方可开始。」「是。」嫔妃们难掩钦羡忌妒,或是打量盘算的眼光看着寒玥,安静的等候太皇太后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