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回寝室,宜均就将学长亲制的猫杯子送我,「豆豆,我想你一定比我更喜欢它,所以送你吧。」她温柔地说。
我睁大水亮双眸、稍稍挤出两眉间的细小皱纹,努力摆出我认为最真诚的脸庞,「谢谢你……」缓缓道出满溢的感谢,接下我的宝贝。
从那时开始,我就决定每天都要用它喝水,我的小猫杯……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宜均是为了我买那只杯子的(好啦,我承认当时的确担心了一秒钟,她和我都喜欢上了那只微笑的猫该如何)!不过,这便再度证明了,女人坚贞的友情,绝对是禁得起考验的。
细腻的宜均送了个杯子给我,我也该做点什麽拉近她和阿江的距离才是。小夏毕竟有女朋友了,我再怎麽靠近都必须隔着那道该死的道德之墙(此时我真恨自己那高涨的腐儒情绪──发乎情,止乎礼);阿江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条件颇佳,但经发配到女人荒岛──交通大学──上,宜均还是相当有胜算的。各位不要以为我这麽形容,就表示宜均姿色平庸,只是……你知道的,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只能发现自己的渺小,怎麽也无法接受别人真挚的鼓励。所以,我和阿玟便只好用「别担心,交大女人很少」这种破理由安慰她了。
不如趁她的生日,来点特别的吧!我思索着。
於是,我和阿玟逮着每个宜均不在寝室的时刻,一点一滴进行卡片的制作;接着,再将卡片先後拿给小青(她虽然和阿超难分难舍,仍是个好朋友)和阿江学长写上祝福。
我们以深蓝云彩纸为底,剪了米色卡纸贴在其上,我画了几排巧克力,写上「献给巧克力公主」(巧克力公主指的就是宜均,应该不用多做解释了吧),而阿玟在另一侧画了张水彩山水画,飘逸逼真。那几天,我初次感到宜均消失的愉悦──只要她一进浴室,我俩就得慌忙拿出剪刀和彩笔开始动工,通常主观时间只过了一秒(例如只够我画一颗巧克力,阿玟画一个小小山头),我们就会听见宜均扭转门把的声音──她洗澡的动作总是太快。
好不容易花了一周半完成卡片,我们在拿给阿江学长时即「顺便」约了他一同庆生,「要不要一起来啊?」我说。
「当然好啊!」他这麽回答。有了阿江的欣然答应,一切都完美就绪了。
七点五分。
我、阿发、阿江学长和小青站在竹湖旁,等着阿玟和宜均的到来,我们早已约好──阿玟会在七点十分带着寿星来到这里。为了不让学长「起疑」,我们还找了男性友人阿发──阿发在故事里不是太重要的角色,不过由於不多久後他为阿玟献出一片真心,我想安排几个场景让他现身也未尝不可。
我们四人就这样静默站着,犹自欣赏着堪称「新竹十大夜景」之一的交大竹湖。黑枝摇曳,黑水浮动,灯光将湖水照得发亮,一炷炷像灭不去的烟花定格在水里,风一吹就摆呀晃着,却不消失。这儿通常极为安静,偶尔会有几双情侣散步湖边,我的书卷奖学姊说,她们班几个女生大一曾因交不到男朋友,赌气绕着竹湖大声唱歌,吓走情意绵绵的一对对学生恋人,比起仅待在寝室大唱「交大无帅哥」的我而言,学姊们可真是狠多了。
蛋糕坐在地上,等着它的主人。
然後阿玟挟着主人出现了。
她俩渐渐走近,待宜均看清楚每个人的脸後,我们四人大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阿玟松开宜均的手臂,转身站向阿发身边,也加入合唱行列。阿江学长一面唱,一面弯身将蛋糕盖打开,点上20岁的蜡烛,将闪闪发光的蛋糕端到宜均眼前,宜均面对着我们五人,我看到她眼里悄悄映着学长黄黄的脸,也在闪闪发着光。
「我……好感动喔,谢谢你们。」宜均说。
「许个愿吧。」学长说。
她将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细细凉风吹起她的浏海,发丝松动在黑暗中,像断了的风筝线,
「第一个愿望,希望我的好朋友们都健康快乐。」
「噢……这也太逊了,好老套喔!」我笑着说。
「唉呦,你就饶了她,让她说完嘛。」小青为宜均抱不平。
「第二个愿望,希望这学期在场的各位和我都能顺利allpass。」
「这我喜欢,有来庆生真是赚到了,呵呵。」阿江学长笑得有些暧昧,我看了他,又看了宜均,忽地自额头後出现两个人牵手的浪漫画面,画面中两人的身旁全是最上等的鲜艳玫瑰花。我心里有点兴奋,想着这两人眼里是不是就要冒出火花,但随後又为自己的莫名兴奋感到愚蠢,学长不过是想allpass而已,我居然连他一句话都能联想到红色玫瑰,真是丢脸。
「然後第三个,我要许在心里。」宜均闭上眼,低下头,「好了,」她再睁开眼时说,「来切蛋糕吧。」
细小的烛光掩住宜均狂躁的喜悦,学长将蛋糕放上铁椅,和宜均「认真」研究起蛋糕切成六份的60度角,二人一刀一蛋糕的和谐令我眼眶发热、好生感动,即便被排除在外,也无所谓了……
阿玟看了我一会,狡黠地歪了嘴笑,我眨眼挑眉表示收到,小青和阿发浑然不察地捧着双手,只等吃蛋糕。宜均许了什麽愿呢?
一定是阿江、阿江、阿江学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