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可人兒 — 16. 抓著傷痕的男人

晚上,郝亦凡回到位於数码港的豪宅,高阔的楼顶和巨大的落地窗,把一望无际的港湾景致清楚地透视进屋。

他脱掉外套胡乱地丢在地上,疲惫不堪的他坐在白色的真皮沙发上,冷凝的墨眸没焦距地盯着窗外漆黑的海湾。

偌大的房子装潢简洁,没有多余的家俱,空洞而沉寂。

这里跟他以往逗留过的每一个城市一样,他只是一个过客,没有一丝情感。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伸手拿起电话放到耳边,冷漠地说:「喂!」

「我是天行。」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沈哑的男人嗓音。

「大哥找我有事?」知悉对方是何人後,郝亦凡的声音更冷。

「父亲叫我转告你,他要你把融资案暂停。」郝天行的声线也没有起伏,只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为什麽?」郝亦凡挑眉。

「父亲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听命去做就好。」郝天行顿一下後续说:「你不要忘记你去年任务失败,才被流放到亚洲的。」

「我没有忘记。」郝亦凡敛下眸,不再说话。

「我还有事忙,不说了。」郝天行挂断了线。

郝亦凡狠狠地把话筒甩回电话机座上,他愤怒地搥击深色的落地窗。

只要一次任务失败,他就永远失去了父亲的认同。

他父亲--郝齐是美国第一代白手创业的华裔商人。郝齐从一个寂寂无名的石油公司工人,白手创建了跨国的「环宇集团」,商务投资遍布全球。

郝齐有三个儿子,郝亦凡是他的最小儿子,也是他的私生子。

郝亦凡的母亲贪婪郝齐的财富和地位,即使二人年龄相差三十载,她也甘愿为郝齐生下郝亦凡。

老来得子的郝齐本来是很高兴的,加上郝亦凡天资聪颖,郝齐对他更是看重。可是,郝亦凡的母亲太年轻,她耐不住寂寞背夫偷汉,更被捉奸在床。郝齐为了脸子不想把事情闹大,便给了一笔钱郝亦凡的母亲,要她放弃郝亦凡的抚育权。

郝亦凡的母亲走後,郝齐把郝亦凡接回本家教养,但私生子在原配夫人和嫡房儿子眼皮底下生活,过的有多难堪,不足为外人道。郝齐亦因为郝亦凡母亲的事情对他冷淡疏远,所以郝亦凡的童年过的很不快乐。

郝亦凡把所有精力投放在学习上,他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同和肯定。一直以来,无论他父亲对他作出任何的要求,他也会尽力去完成它,从未让父亲失望过。

直到去年--

郝齐调派郝亦凡到西雅图的分公司处理和他人合资的零售业务。因为美国的经济不景气,零售业受到重创。郝亦凡为了重整旗鼓,便建议大规模裁员。当时,合夥人的股东提出反对,但郝亦凡坚持己见,说服没有表态的股东支持他。

裁员计划最终是实行了,但当地的区民和员工家人对裁员计划的反响很大,他们不但发起激烈的游行示威,甚至有被裁员工自杀,媒体和劳动团体指控他是冷血的企业家和杀人凶手。事件影响集团股价大跌,最後郝齐亲自出面和当地政府一起摆平事件。

事件结束後,郝亦凡被流放亚洲管理新兴市场的石油业务。

临走前的一天,郝齐对他说:「一个企业除了盈利和数字,还有人。」

郝亦凡紧盯着窗外被海风泛起的浪花,紧握的双拳放置在两旁。他深信成功的企业只需要菁英和盈利导向,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应该被淘汰。被淘汰的人应要先检讨自己,而不是向他叫嚣!

被裁员工自杀是他们怯懦、不负责任,他为什麽要为他们的死感到内疚?

他不需要为别人的失败负上责任!

他不断地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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