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八弯绕过回廊、石阶、上楼不知走了几层,这才到了一处放眼望去远景尽收的楼台,远方云雾飘渺,凉风吹起楼台一旁薄纱长帘,楼里摆着几柜藏书与雅致实木长椅,香凝不过一眼就爱上楼台的一切。
「这是大哥建的书楼称『望梅』,现在归我所管,唯独水雾偶尔在这儿出没,我管不动,所幸他守口如瓶,尚且不会害你,若你怕吵就上这躲着。」
「嗯。」香凝笑着,很是满意他这个提议。
「这是机关钥匙,你随身戴着……」水军熟练地从书柜机关中拿出一把铜锁,铜锁挂在一枚玉坠之上,将其放在她手心里,一阵凉意随即从手心散开。
「这是……」剑花之冠正巧是翠玉碧色,而那剑花之瓣玉色白且染有鹅黄少许,显得犹如真正月下剑花开之色,香凝看着忍不住拿起胸前那块白玉昙花比较。
「这白玉昙花……」水军的眼光凝在她手中白玉。
「是阿,昙凝的白玉……」
「它们相似却又不同,我偏爱剑花多些。」水军冷笑一说,香凝过於专注手里两块玉色,忽略他眼底一丝苦涩,抬头这才瞥见,却以为那神情是不舍翠玉剑花将由她保管。
「嗯,不如我们交换?白玉昙花与你换这翠玉剑花?」香凝提议,就想弥补他不舍之情。
「行阿,作为定情物?」水军戏谑一笑,四下无人却显得有些真诚。
「不过是以物换物,你别多想。」香凝并不想接受这麽肉麻的意涵。
「嗯。」水军接过白玉昙花,只是浅笑,转身在那楼台倚柱望远,身旁纱帘飘散,如梦似幻,香凝看着总觉跟道馆里的卢司君更像一些,他也总是一个人在落地窗旁发呆,眼底藏着看不穿的思绪,掺些忧伤却也不是那麽浓郁。
「我可跟你提过大哥……」水军话声轻柔,不同人前那般气势。
「嗯,你说他行踪不明多年,可有办法找到下落?」
「那不过是恶宅中的说法。」水军回身望向她的双眼哀伤毫无掩饰。
香凝轻缓步伐到他身旁,望向远处飘缈景色就怕见到那抹哀伤,静默似乎等着听他诉说那些不可张扬的秘密,埋在心底深处的真相……
「大哥一生除了窃盗技高,以致威名远播,再无其他恶行,待人随和大度,从不与恶宅弟妹计较,如此我从小便十分欣赏他的作为,可惜恶宅之中是容不下这等良民。」水军眼底哀伤倏地藏的乾净,换上有些诡异的杀气,又说:「我让你特别小心九妹,那是她心狠手辣,连大哥也被她害落万丈深渊。」
「是她?」香凝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唉……我也是不信的,没日没夜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屍,可只在峡谷湖底找到大哥珍视的家传白银暗器,一旁岩坑里竟是我赠与九妹的枫红玉饰,而那杀机看来仅仅只是恶宅中人认为大哥之性无法成就大事,活着也是碍眼……」
「怎能如此就杀了自家人……」
「此後,恶宅之人说我心思缜密,善谋略、通兵法,我便如他人所愿,替了大哥之位统领大恶城,不下三年我已恶名远播,那些事蹟想必你不会想听。」水军笑了笑说:「『所到之处犹如洪水席卷、黑烟弥漫,绝无幸免。』正是人们口耳相传中的恶水军,难道公主没听过我的名号?」
「没……」香凝心想:「那时候还在到处找人PK,根本还没到这鬼地方吧。」
「也是,公主生尊贵家,怎能让听惨无人道之事。」水军佯装潇洒地笑了几声,香凝却沉默不语,似乎听出了他的万般无奈,只是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良久,香凝才又开口一问:「这会儿你出城又是去干那些坏事?」
「是阿,那可不是你能承受的世界,犹如地狱。」
「那三郎何时才能收手?」
「成王。」水军回视,直直看进她的瞳里,冷冽坚定,无法动摇。
「那你放心去吧,我连你恶霸王都不怕了,还怕这些区区恶人?」
「我对你……跟他们对你不同。」水军欲言又止。
「哪儿不同?」香凝眼里纯粹好奇。
「你或许早已忘却,我也无须再提,那都是过去事了。」水军刻意闪避视线。
「你别卖关子阿!」
「呵,你越想听,我越不想说。」
「那你别说好了,谁稀罕。」香凝转身就往里边走。
水军却沿着她宽袖弧度伸去,拉回她入怀中紧拥,此举让香凝大惊失色。
「只因你说过全世界就只信我,我才告诉你大哥的事,千万别和他人提起……」水军靠向耳畔轻声交代:「全世界我也只信你一人……打从五年前亲眼见到你那日起。」
「五年前?」
「你果真贵人多忘事,罢了。」水军轻笑一声,放开了手,走回屋里。
「怎麽这样啊!」香凝看着他的背影嘀咕抱怨,心想:「五年前我在会考啊!谁知道是怎回事啊!」猜想他不说或许是因为害羞,也就不逼急他。
独自在楼台发呆一会儿,香凝看手里翠玉剑花背後刻着篆体小字「军」,这小字低调不显,猜想:「难道翠玉剑花是水军亲手雕琢而成?」随即摇摇头,不信他一身山贼粗布、拿着大刀大剑之人怎有闲情雕刻一朵玉花?
「走了!」水军呼喊传来,朝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