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照样的过。有时候幸运些可以在学校碰见璨璨,不过在学校见到面时,他总是很冷淡,不似假日的时候那般多话,也许是因为周遭环境的关系让他感到不自在,也或许是我身旁的人他都不熟识,所以都只是点头微笑的时候比较多。
今天跟贝蒂说好了要一起去市立图书馆借书,走着走着,已经到了门口。我打开门,一袭凉意轻拂而来,伴随着淡淡书香,我跟贝蒂一前一後进去,依着书籍的种类,我们在固定的类别区找书。想着书名,跟贝蒂一起找,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又跟贝蒂说了一声,要到别区看看有什麽书,顺便借来看,到时候我再去找她集合。
看着书名,好像都没什麽让我有兴趣的。我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尤其是看到像字典那样厚重的书我就怕,但是有时候也会背书中的文字吸引,反常的把一本书很快的看完,但通常要让我遇见这种书并不容易,通常是友人的强力推荐,又刚好到图书馆找书才会顺便借。
看到几本熟悉的书名,从书架上拿下来,翻翻看看的,觉得没什麽意思,不太吸引我,所以很快的又放回原来的位置。我几乎要把每排的图书贵都阅览过一遍了,走到历史类,每本书好像都差不多,内容所说的不外乎殖民时期、独立战争、南北战争还有恐怖攻击,再加上我对历史的兴趣不大,所以很快速的走过历史类的书柜。
我缓步看着书架上玲琅满目的书籍,我忽然打了个哈欠,忙摀住嘴,看看四周也没人在这,就继续睁大眼睛找书。我的气质果然是装的,过了不久我就决定放弃回去找贝蒂。
我一坐下,贝蒂就问:「找了什麽书啊?」我摊摊手,表示我一无所获。倒是贝蒂,手边堆了好几本书,她随意从身旁的书堆中拿起最上层的一本,指指封面说:「这本不错,你可以看看。」说着埋头又继续看她的书。
看她看得这麽专心,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她,但我现在没有什麽想看书的心情,所以在座位上玩玩自己的指甲,翻翻书的推荐序,好不容易把椅子坐热了,没多久又离开位置,在书柜之间晃来晃去,期待可以偶遇熟悉的面孔。
来图书馆的好处就是可以吹免费的冷气,但是常常有免费冷气吹的地方冷气都开的很强,我常常进去没多久就觉得冷,但是这里的图书馆却不会,清清凉凉的冷气风,即使站在风口下也不觉得寒冷。
不知不觉走到了有一整排都是关於外星人书籍的书柜,刚才也有发现,只是脚步没停就这麽走过去了,现在想想反正闲来无事,看看书里的图片也好。随意从架子上抽出一本,随意的浏览,看着那些不可思议的照片,有时在心里会惊呼,有时则会怀疑图片的真实性。
光是看了图片也花掉了不少时间,毕竟那本原文书挺厚的,稍为垫高了脚,放回原处,放好之後脖子一低,从书架上摆满了书的缝隙,也就是书柜一般都会做的比书还要高,藉此可以看见另一边的情景,而那个缝隙让我看到了熟悉的衣衫,是件蓝白交错的格子的衬衫,我猜测着那个人是不是我所认识的人,正想着乾脆绕过书架走到另一边看,但是那个人就这麽巧的退後了,刚才因为他的身高,而且又贴着书架,以至於我看不见他的脸蛋,而现在我终於看清楚是谁了。
我才再感谢上帝听见了我的心声让他退了一步,使我看见他的脸蛋,但他好像马上又找到书了,过没几秒又马上把衣服贴上书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搞的,恰好有个没摆书的大空位,我凑近一闻,原来他身上的味道着麽香、这麽好闻。
「卡洛琳?」那人不知道什麽时候低下头,歪着头看我这把自己的头塞进书柜空位好笑的模样,对上他的眼,我大吃一惊,急得後退,但却因为太快抬头而撞到书柜,发出不小的声响。
糗,真是糗,居然在他面前出了一个大糗。我低着头,目光往上移,看他走到别地方去了,後来才知道他是要绕到我这里来,但我宁可他就这麽一走了之,也不愿她看见我这副窘态。
「你没事吧?」他替我揉揉头,半开玩笑的说:「你的神经真不是普通的大条哪!」听着他用中文说话,这已经成了一种惯性,只要一遇到他,就好像两人只会说中文似的,很自然的用中文对谈。
老实说,我现在很想挖个洞钻进去,但这是不可能的,还有另一个方案,就是把我的头埋进他的胸膛,但我们的关系不容许我这麽做,所以也不列入考虑范围内,所以我只能把头低到不能再低,腰弯的像是在做体操。
「我没事。」我暗自祈祷,希望他别问我为什麽要把头卡在书柜里偷窥他。
我也知道这是迟早的,我的神经大条众所皆知,能跟他认识这麽久到现在才出事已经算是十分庆幸了。我暗叹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敢慢慢的把头抬起来看他。
我一抬头,璨璨顺势放掉轻柔着我头的手。「怎麽会来?」他笑笑,「我是闲来无事,老是待在教堂也是会闷的。」
「我今天跟贝蒂来,是特地来找书的。」我替他解惑,而他了解的点点头。
「下次要小心一点喔,不然下次可没人帮你揉头。」也是,被他这麽一揉,我的头好像就不痛了。「你表面上看起来成熟又稳重,但是其实神经大条的可以,和你妈说的一模一样。」
「我、我妈?」我有些紧张的抓住他的衣袖,「她还跟你说了些什麽吗?」我的老天,这就是母亲报复我那天说她糗事的方式吗?
「就说......对了,就说你走路常常会撞到......墙,或者是障碍物什麽的。」对,尤其在室内这种情况特别容易发生,更尤其是在自己家里,因为绝得自己对周遭环境都很熟悉,就会掉以轻心,撞到东西或是被绊倒、滑倒也是常有的事。
我松掉抓住他衣袖的手,悲哀的点头,「是了,我的确常这样,但我从不认为我的外表成熟稳重。」会让别人产生这种误会,我只能感谢我很会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脑子,每当我神游在自己的幻想中,也许是沉思的模样让我看起来沉稳多了。
「外表是反映出内心的,而内心是骗不了人的,我指的是性格。所以你的成熟稳重,如果不是刻意伪装的,那就表示你真的有那样成熟稳重的一面,我想我也看过你成熟稳重的一面。」璨璨也看过?这怎麽可能,我连我自己什麽时候稳重过都不知道了。
「如果这是安慰的话,那麽我很感谢。」我简直欲哭无泪。
「你清楚不是这样的。」他一顿,低头又抬头,「我们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点头如捣蒜。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那种感觉好像又体验到了一次,那股温暖、那个笑容,有如梦境一般,却很真实。
「看见你的第一眼,我真被你的成熟稳重给骗了。」我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麽状况。「你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有时候贝蒂跟你说话时,你脸上会挂上微笑,好像对什麽事情都那样清淡,那麽样的......不在乎。」
我曾经问贝蒂我发呆沉思的时候都是什麽样子,那天好像在学校的长廊上,我和贝蒂找不到话好聊,只是走着,但不说话我的思绪就会开始运转,於是我想到了这个问题。听贝蒂说,我沉思的时候跟别人不太一样,会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气息,不像别人发呆会流口水,而且会让人信以为真,但是每次都要叫好多声才能把我唤回神,到了最後也懒得叫了,见我发呆乾脆就摸摸鼻子走开。
不过他所说的不在乎,我自己倒是没想过,我真的像他所说的不在乎任何事一样吗?不,我在乎的很多,也许比璨璨还多,我在乎母亲,在乎贝蒂和其他朋友,在乎璨璨,在乎那个......我从没见过的父亲。
没错,我一直没忘记我还有个父亲,心里头那个还是孩子的自己,还是渴望能有父爱,但是我从没跟母亲提过这件事,所以她大概也觉得不过如此,除了赚钱辛苦,孩子对於父亲也是可有可无,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
虽然想是这麽想,但说出口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乎太多反而会把自己搞的很累,有舍才有得,偶尔也要试着放下,不要一昧的想握在手里啊!」真佩服自己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说的对。」他的眼中有一闪即逝的阴郁,随即又被开朗的笑容给驱散。「我会试着放下我舍不得放下的,一直惦记着,真的很累。」他笑了笑,笑容里有掩不住的疲惫。
惦记,听到关键字,我马上联想到上次他说过的话,是惦记着自己的过去吧?「这样想很好,等我学会做水蜜桃冰茶,我再赏你喝,当作奖赏。」他似乎真的扫开阴郁了,一副不敢恭维的模样,跟我开起玩笑来了。
璨璨,你会像你的名字一样,璀灿耀眼,因为就像你第一眼看见我一样,发现了我的其中一面,而我也深信,我看到的那个你,绝对也是你的其中一面,不虚伪不做作,总是带给人无限希望的,像是温暖和煦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