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瞳仁 — 開場,十六歲的初戀

我遇见过一个女孩,在那个十六岁的马拉松里,我赢了自己,也赢得她的青睐。

我们从同班同学,到朋友,从朋友,成为了密友,关系说多好就有多好,虽然她还是维持着距离和礼貌,但是能够一起坐在阶梯上谈心,我知道这真的已经很要好了。可是不知道甚麽时候开始,有种东西在我心中萌芽,想起她时不自主的微笑、这种美好轻盈透明,妈妈告诉我,这种东西叫做「初心」。

我想起她每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我像柠檬草一样没有说出什麽,一直到了那一年的圣诞节,背着书包,纵使我只是走在校园,我也看见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们,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什麽,我跑阿跑,跑往那女孩家的路上,还没抵达终点,滂沱大雨就哗啦哗啦的下起来。。。。。。

「来找我吗?」一双白色帆布鞋映入我的眼帘,我气喘吁吁的抬起头,才发现头上多了把伞。

「对。」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我不知道是因为沿路的奔跑还是见到了我一心想见的女孩。

「有事吗?跑这麽远?」女孩带着惊讶。

我喜欢你!

「我。。。来跟你借一下明天要考的笔记。」

喔!我的天!御村托也!你这个大白痴!

「那雨伞你拿着,我进去拿给你。」又是一抹令我着迷的浅浅微笑。

我只是呆呆的站在马路边。

只是呆呆的站在马路边。

天啊!我到底在干嘛?

就在我跟疑问周旋时,笔记本已经递到了我的手上。

「明天早上就要还我喔!不然我也会考不好的。」女孩又笑。

回到家,我只是下意识的说声:「我回来了!」便冲进房间,妈妈似乎也没时间理我,因为她在为下下礼拜的独奏会作准备。

开灯後,我珍而重之的从书包拿出她的笔记本,一行又一行整齐美丽的字,我压根没有在乎她写得如何,因为女生的字迹本来就理所当然的细致,我陶醉在她的字迹中,没有多去看些内容,但用心整理的表格还是令无心去研读的人一目了然,我左边瞧瞧右边瞧瞧,封面还可以隐约看见已经快模糊的字迹:童雅容。笨拙的我没办法当面和她说的话,就藉由笔记本来诉说吧!我写了一张便利贴,小心的贴进了她的笔记本。

隔天很快就到了,我把笔记本放到了她的抽屉便急急忙忙的回到座位上。

奇怪的是,一整天下来,她没有在上课时回头看我,也没有在下课时间找我去福利社,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没看到字条,又或者我自己打破的好朋友的界线,她不想理我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情境剧在我小小的脑袋瓜里上演,一直到三天後。。。。。。

「那个。。。笔记本可以借我吗?我今天上课时因为身体不舒服去了保健室。。。」她用美好的声音轻轻的说。

好啊!好啊!当然好啊!

「喔,可以啊,反正我也没有要看,你就拿去吧!」

什麽?什麽叫做拿去?什麽叫做反正我也没有要看?我到底在说什麽!

「谢谢。」她看起来没有什麽不悦,想来是我想太多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边幸福的想着那女孩带着我的笔记本,但却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的字歪七扭八得像蚯蚓阿!喔我的天啊,完蛋了、完蛋了。

但更令我晴天霹雳的是还在後头。

我很高兴,可是我不知道我接下来应该怎麽做。

「我也很喜欢你。」笔记本上多了一张崭新的便利贴。

这下子怎麽办?我是不是应该要有什麽表示?不知所措的我直奔到吉他社,想问问那学长我该怎麽办。

「你跟她告白了是吧。」学长只是用旁观者的口气应了我一声。

许哲林,吉他社社长,因家中贫困而外出偷偷打工,但长相俊美,穿起学校制服根本像极了那种年赚千万的超人气偶像明星。

「我写了一张纸条和她说我喜欢她。。。」我怯怯的说。

「就这样?」学长挑起了眉梢,怀疑的看着我:「然後她就跟你说她也喜欢你?怎麽可能?只是一张纸条?」

「恩,这就是全部了。」我不敢对学长隐瞒半句。

「这样阿。」学长拨拨弦,朝我走来。

「那就送她回家啊!」学长很气愤的说:「主动!不然你要和她笔记本借来借去到什麽时候?未免太含蓄了吧。」

啊我这种年纪是要多不含蓄啊!我才刚上高中!

学长面带不悦:「不要在心里反问我。」

GOD!这家伙是什麽怪物,心里想什麽都知道?

接着只剩我一个人在原地不断的苦恼着。

令大家精神亢奋的运动大会终於来到。

虽然成绩不算优秀,但跑个步我还是能够看的。

「托也!加油!」突然听见一介响亮的女声。

是齐雪彤,刚进学校就名声响亮的一朵花。

「托也?是那个戴蓝色手环的男生吗?听说上次有人看过他在大雨里面跑!但重点是,乙班的齐雪彤喊着他的名字耶!」众女生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换情报。

那些多余的事我没有加以了解,只是把眼光飘向黑板树下的她。

「加油!」她带着口形和一如往常微笑看向我。

我也比了个「我可以」的手势,这种感觉心贴着心,令我好生幸福。

整个短跑项目我的心里都映着她给我的鼓励,一遍又一遍,不断浮现在脑海里,但脚当然没有丝毫停顿,因为我正在为了她跑,为了她努力的向前跑。

回到家後,我把奖牌放在书桌前。

「放学在侧门口,不见不散。」我鼓起勇气留下了字条,想要为我终於得来的「喜欢」表示点什麽。

说来也惭愧,当我到侧门口时,我发现她早已站在那里等着我。

她笑着向我招手。

「低个头。」我轻声的说。

「?」女孩表示不解:「什麽?」

「我说,头低一下。」我对她微笑。

然後我把奖牌小心的挂上了她的脖子。

她抬起头来看我,带着一点不解。

「因为,这是为了你拿到的。」我小小声的说,然後顺势牵起她的手走出校门。

我们牵着手走过了斑马线。

手牵着首横越了人群。

「等一下。」她停止了脚步。

当我还没意识到她想说什麽时,她已经在我的脸颊上留下香气。

她带着一丝羞涩说:「你好像……还没叫过我的名字。」

「你想听吗?」我对她微笑。

女孩点点头。

「童雅容。」叫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那我呢?」

「御村托也。」她唤了一声。

多麽美丽的时刻。对我而言。

我们走着走着,经过了日式料哩,经过了文具店,还从面包店旁走过,我们不断的向前,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可是我们微笑着。

离家不远处有一座购物中心,今天好像有什麽活动,人潮早已将马路挤得水泄不通,外面摊贩很多,灿烂夺目的向日葵让我忍不住买了一把,可是,向日葵该摆哪呢?

想了想,我决定拿给雅容,还有关於我们第一次约会。

「谢谢。」她抿着笑,双手接过了我的向日葵。

「我希望你常笑,就像这花一样,我走了。」我潇洒的在她温柔的视线中消失。

真糟糕,我是不是忘了什麽?

我摸了摸口袋,发现妈妈独奏会的票还在里面。

我只好再跑回去。

我再次按了她家的门铃,每次我都很害怕开门的是她父亲或是她母亲,我想我还没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

「这次又忘了什麽?」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阿!

「这个……」我从口袋拿出已经被我弄得皱皱的门票。

「下个周末有场音乐会,你愿意和我去吗?」我的脸顿时热烘烘的。

女孩沉默的思考了一下:「当然!」

吓死人了!她压根是想看我惊慌的样子!

突然,一个小男孩从我身边跑过。

「欸!不要跑啊!我说我喜欢你!」小男孩对着马路的另一端吼着。

突如其来的告白似乎让站在斑马线另一端的小女孩吓着了。

「我会努力!我会长高,我可以保护你!」小男孩继续吼着。

也许就是要不懂得害羞的年纪,才有那份疯狂的勇敢吧!

我们相视而笑,「我也喜欢你。」她对我说。

傍晚的阳光总是如此柔软,一条流水般。

「哇……」女孩对於眼前的景物感到赞叹。

她从来没有买过一张音乐CD,更别说是去听一场音乐会了。

「走吧!」我牵起她的手走进音乐厅。

当琴声响起,空气中只流动着音符,没有嬉闹,更没有杂音。一切是如此的舒适,这是她第一次听音乐会,和一个心仪的男孩。

「欸!」女孩唤道。

我睡死了。

我竟然睡死了。

在优美的旋律中,我像听催眠曲一样的睡着了!

「?」我从梦中被拉回现实。

「你睡着了?」她带着浅浅一笑,不,正确一点,是闷着笑。

「是呀,太好听了嘛。」我尴尬了。

我们走到後台,不知道从什麽时候,牵手变成很自然的一件事。

我只在花束上留了一张便条纸:「妈,恭喜你,演奏会很成功。」

「好听吗?」我到外头便利商店买了巧克力递给她。

「嗯,再也没有更好的了。」女孩脸上的笑容就像樱花盛开般美丽。

因为,这是他陪她一起听的。

因为,这是他邀请她来的。

四月初的苹果花开始绽放,一切的酸酸甜甜都令人感到幸福。

「欸,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我望向雅容的侧脸。

「记得阿,那是在一个普通的便利商店里。」女孩开心的说。

是的,没有什麽偶而的碰撞,也没有什麽英雄救美的故事,那只是一段再便利商店里发生的小插曲。

「小熊饼乾真的很好吃,对吧?」我咧咧的笑。

「当时大家放学就抢着去买,我跑到那边的时候就只剩一包了,不过幸好还有剩,这让我很开心。」女孩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现在想一想,当时真的很好笑,我们居然为了一包小熊饼乾在便利商店里僵持着。」想来好笑便真的笑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绅士,连一包小熊饼乾都不愿意让给女生。」她眯起眼睛。

「哈哈,不知道怎麽的,就很没风度的觉得我怎麽可以抢输女生。」我搔搔头。

「我怎麽会认识你这种人嘛!」女孩好气又好笑。

「好嘛,对不起。」我的手覆上雅容的手。

女孩只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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