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两星期的假,尹瑄雨心情逐渐平复,左额和後脑的伤癒合了,身体的淤青和疼痛也散去,右手臂只剩擦伤退痂後的淡淡疤痕。
在校方答应协助心理辅导下,爸妈载着她回到宿舍。舍监原本想调她到其他寝室,但是她习惯八寝学姐给予的安全感,暂时不想变动,於是拒绝了。
当天晚上,陈可芳带着棉被枕头过来和她同住,满脸内疚道着歉:「瑄雨学妹,对不起……如果当时没有把这间寝室推给你,也许……」
「学姐,我真的没事,都过去了……」她低着头在素描本上作画,不想再提起那件事,而住宿至今,学姐们一直很关照她,她也不希望她自责。
两人道了晚安後,陈可芳拉过棉被闭眼躺在床上,整间寝室变得安静,炭笔绘过纸面的沙沙声响瞬间被放大,每隔一、两分钟,她总会翻动身子,似乎睡不安稳。
尹瑄雨停下笔,望着学姐避开灯光面向里墙的背影,心知她每天花很多体力在体育训练上,睡眠相对是重要的;而她经常夜练和赶美术作业,一定会干扰到她的作息,想了想,决定明天叫学姐搬回原来的房间睡。
熄去桌灯,她整个人缩进棉窝里,从头到脚紧紧包住,想到明天要面对的人事,心尖微微颤抖……
翌日清早,湿寒的浓雾笼罩整座校区,能见度只有几百公尺,无风,远方林树未动,在白雾掩映间幻成一片淡绿色剪影。
尹瑄雨跟着陈可芳穿过操场,仰起脸,轻烟般的水雾从天洒降,点点晶萤沾上她长长眼睫,来到中庭时,发上、外套上全部黏着细如针点的小小水珠。
两人教室在不同栋,各自分开後,尹瑄雨沿着走廊走向教室,蒙蒙晨雾徘徊廊下,远远看见杜易杰站在教室门口,若有所思望着轻烟飘游的天际;她停下脚步,他缓缓转头,乍见到她时,一脸复杂的欲言又止。
心口紧了紧,她低头快步通过他身侧,来到座位坐下,翻出课本假装看书,突然一道身影悄悄靠来,她不知道他想说什麽,心慌了,翻着书页的手也微微颤抖。
「瑄雨,这是我的笔记,统整後印了一份给你,」杜易杰嗓音微微沙哑,递了一叠影印纸给她,「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放学後……我可以留下来教你。」
望着纸面上漂亮的字迹,尹瑄雨犹豫了下才伸手接过,默默点头道谢。
「要不要……我每天放学……陪你走回宿舍?」
身子莫名绷紧,想着他是出於班长的正义感?还是别有意图?但是不管哪条思路,全在范诗绮三个字跳出时瞬间崩断,连连摇头:「不用,我很好,我没事。」
杜易杰见她一口拒绝,沉静眸光微微落寞了,点了点头走回座位。
未久,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每道笑语总在发现她的存在时中断,接着各式好奇的、揣测的、复杂的目光,一道道朝她刺来,她忍住想躲到桌下的冲动,强迫自己装做无事,坚强面对。
两个星期的距离,除了课业跟不上进度外,同学间的话题也对不到,她不知道大家怎麽看待自己,直到下课去了趟厕所,听到隔壁班几个女生站在洗手台前闲聊,真相终於大白。
「听说隔壁班的尹瑄雨来上课了。」
「就是脚踏两条船,让两个夜校学长争风吃醋那个?」
「听我们班住宿的同学说,她也在倒追何辰曦学长,放学常常黏着他的屁股。」
「这种女生的心态最奇怪了,什麽都要抢……」
「真贪心!被打活该……」
错!全错!她苍白着脸推开厕所门,全部女生看到她像见鬼似一哄而散。流言可畏,不懂事情怎麽会传成这样?可是又不能站上司令台,把自己的无辜用麦克风澄清一次。
直到午餐时间,尹瑄雨来到福利社领餐盒,餐厅柜台前排满学生,两个男同学穿过队伍中间,其中一个无意间擦撞到她的前胸,正红着脸想道歉时,突然被另一个同学拉走。
「不用道歉啦,她就是那个……搞不好很享受……」带着恶意的窸窣低语,四周窥视目光让她有种衣服被剥光的赤裸感。
一阵恶心感上涌,餐盒不拿了,她神情悲伤步伐恍惚走向门口,突然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小雨学妹,不舒服吗?」何辰曦温暖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