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我再次因为前一晚听妈不停的提起柯绍恩而睡不好,又导致精神不济。更惨的是,连黑眼圈都出来了。不过,当我远远的发现胡子咖啡厅前不见柯绍恩身影时,心情稍稍的回复了一些。
只是,好心情维持不到几分钟,就又彻底的因为胡子大叔的一句话,荡到了谷底。
「绍恩已经帮你把早餐带去学校罗。」
「爲……」
「大叔先去忙了,你路上小心!」
看起来真的很忙的胡子大叔话都还没说完,头就又伸进了窗口。站在原地几秒後,我对着空无一人的窗口,无力吐出那句刚刚来不及说完的话。
「……为什麽要帮我带去学校?」
因为实在太浑沌,根本无法清楚的思考,所以一路到学校,我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不过,在这样有魂无体的状态下,我的本能还是告诉自己:不能跟柯绍恩拿早餐!谨记得这一点後,我走进了教室。班上有一半的同学都已经到了,其中包括柯绍恩;他正坐在位置上看书。
我走到座位、坐下後,也拿出今天要默考的国文,开始背起课文。虽然开学第一天就罚抄十遍了,但我对背科一向很没辙,就算抄一百遍我也可能还是会忘记,更何况是只有十遍,而且还是前天的事,所以早就忘得一乾二净了。只是正当我努力地背着课文时,我的肚子……也一起努力地发饿了。
「好饿……」我趴在课本上,喃喃说道。
早知道刚刚来学校的路上就顺便买早餐,现在合作社也还没开,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第一节下课?……还是去跟柯绍恩拿早餐呢?不行!现在班上这麽多人,如果我去跟他拿早餐,大家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之前体育课发生那样的事,昨天又被知道一起来上学,今天如果还……咦?怎麽眼前突然从天而降了一袋看起来像是装着早餐的袋子?
呆愣了一下後,我倏地坐起身。柯绍恩瞥了我一眼後,什麽话也没说的,从我桌前走出教室。下一秒,我清楚的感受到好几十双的目光带着无声话语,同时射来。而最近的一道视线,是坐在隔壁、至今仍不敢跟我说话的文静女同学。我下意识地看向她。她吓得仓皇低头装忙。
挣扎地盯着桌上那袋早餐,我实在好难伸出手,但偏偏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一秒的时间,我决定还是不要爲了那一点的骨气,而虐待自己。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接下来的事。
然後,在众目睽睽下,我不慌不忙的将早餐吃得一乾二净。
然後,之後下课只要柯绍恩经过我的桌边,原本吵杂的教室就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安静一瞬,等到他离开後,又『哄』地继续吵闹。
然後,下课只要徐韶婷经过我的桌边,我都会接收到她不断加深的怨念。
然後,我觉得我应该找个机会跟柯绍恩再说清楚,只是我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不是他都待在教室,就是他身旁有人)。如果可以,我实在等不到放学後再跟他说。
终於,在第三节下课时,我看到柯绍恩一个人从前门走出教室。我随即刻意从後门出去,尾随跟着他到男厕附近,躲在等一下他会经过的死角阴影处,守株待兔。
几分钟後,他出现了。在他经过我前面时,我一把把他抓进来。由於力道一时过猛,柯绍恩一下子来到我面前。近距离仰看高出我一颗多头的他,顿时有种压迫感。
「我有话要跟你说。」反射性地退後一步、拉开距离後,我说。
「在这里?」他有些困惑地指了指。
我懒得解释太多,直接进入正题,「早上为什麽要帮我带早餐?」
「阿姨不是要我多关照你吗?」
他口中的阿姨是我妈。然後,我妈确实也这麽说了。
『女儿啊,你在你们学校已经多待了三年,要多关照绍恩喔!』
『他不需要我关照啦,他比我在学校还吃得开。』
『这样啊,那绍恩要多关照我们可珈喔!』
──这就是昨天完整的对话。
收回思绪,「我妈只是客套,你不用当真。所以,以後也不用帮我带早餐了,我可以自己去跟胡子大叔拿。」
我以为他这次也会一样的马上答应,但他却沉默了半晌,然後才很认真的问我:「这麽做让你觉得困扰了?」
「嗯,有一点。」
「……好,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要说吗?」
「没有。」
「那我先走了。」
「喔。」我有些分神地点点头。
是我看错了吗?为什麽他会有一脸受伤、落寞的神情?明明我只是实话实说,但为什麽变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他?为什麽?
後来,我虽然试图思索柯绍恩的反应,但是第四堂课开始小考国文默写後,我就放弃思考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