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明,骆雪悠然转醒,侧头一望,便看见放在枕边的绣帕,她拿起绣帕,葱指轻抚,在她亲手绣的鸳鸯上来回游移,细声轻问,「鸳儿,你何时会出现呢?」
人说,鸳是男,鸯是女,而鸳鸯都是成对的,至今,她苦等的鸳儿杳无音讯,他和她,依旧成不了一对鸳鸯。
抹去眼中涌起的感伤,她起身穿戴整齐,再将丝帕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口,像是稀世珍宝呵护着,一切准备就绪,动身前往忘忧谷,经过大厅时,却听见了令人震惊的话语。
「骆老爷,贵府千金才华洋溢,国色天香,马成旭马老爷中意许久,而今骆姑娘已届十七,正值适婚年龄,马老爷家财万贯,个性更是爱妻疼妻,若将骆姑娘许配给他,可真是天作之合呀!」略为高亢的语调,流畅的言词,不难猜出在正厅之中的客人是个媒婆。
而她正是为说媒而来!尽管宋云逸曾说过想娶她的人有如过江之鲫,但她从没看过有人真的上门提亲,只因她和卫风互许终身之事全京城皆知。
这回,是第一次。
从媒人的言谈中可以听出对象是城东的马成旭,马成旭恶名远播,表面上是个正经的商人,背地里却尽做一些不乾净的勾当,且他性好渔色,整日沉浸在温柔乡中,骆雪心里油然升起抗拒之意。
何况她此生,只会做一人的妻。
骆老爷亦懂骆雪的心思,「真是抱歉,小女已心有所属,怕是要让马老爷失望了。」
媒人露出嫌恶的表情,「骆姑娘还在等那死了的卫风呀!早不知投胎到哪去了。」她仗势着马成旭的家势言词间充满轻蔑,而且马成旭早说了此事只许成不许败,她可不想拿她的饭碗相搏。
骆雪闻言怒不可遏,不仅是媒人说话的态度,更是她抹灭卫风生还的可能,生要见人死要见屍,只要一日没有噩耗传回,任何人皆无权利宣告他已身亡,她一直都是这麽相信着,媒人凭什麽随便断定卫风的生死?
媒人而後所说的话骆雪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入正厅,「我不会嫁的。」
一贯的细柔嗓音,表情却不似以往总是带着温顺的笑容,在厅中的两人都可以清楚感受到隐藏在绝美面容下的愤怒,媒人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有愣诧一会儿,媒人很快恢复她的能言善道,「骆姑娘,我是为你好呀!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个好夫君,现今有一个这麽好的人选骆姑娘不要,再寻也寻不着这麽好的亲事了,你看,今日相谈便是两箱黄金,要是这事能成,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骆雪不为所动,再好的婚事她也不要,「黄金带走,离开。」
媒人微微观察着骆雪的表情,看样子她也是个死脑筋,媒人急急思考其它的可行之法,只因她收了马成旭不少钱,要是这门亲事真的谈不拢,她不敢想她会有什麽下场,那可不是还钱就可以解决的,他在商场上的阴险毒辣,没几人能招架得了,加上他用钱财买通黑白两道,让人断头还是坐牢都在弹指之间。
说穿了,其实他是坏到骨子里的奸商,让他看上的女人绝对跑不了,虽心里为骆雪感到惋惜,比起自己的生路,两者相衡立刻知道孰轻孰重。
厅堂中再无人出声,忽然媒人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开口说道,「骆姑娘,请你再考虑一下,我把黄金留在这,要真不妥,不然上马老爷那亲自拒绝吧!」像是把烫手山芋丢着,快步离去。
看着被媒人留下的黄金,骆雪心中透出无力感,媒人肯定是不想再淌这淌浑水,才会把黄金留着,要她登门回绝,但她有这能耐说服马成旭吗?
骆老爷担心的看着骆雪,她的顾虑他岂会不知,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难题。
媒人前脚才走,欧阳月後脚就跟着进入,对上父女两人哀愁的目光,她出声道,「莫慌。」
原本是要来找骆雪,却在门口看见媒人搬着两大木箱走进骆府,好奇的她在旁静观,把方才所有的一字一语全听了进去。
她明白为何他们会有这样的表情,眼光扫过那两箱黄金,约略估计,好歹也有千两,出手阔绰,说明了他的势在必得,要让有黑白两道撑腰的马成旭甘心放弃是有点困难。
淡漠的神情依然,双眼却透出十足的把握,「不如让我跑这趟。」
「月姐姐,这......」骆雪明白欧阳月想保护她的心态,但她亦有耳闻马成旭的财大势大,她害怕她将欧阳月卷进不必要的麻烦中,那是她最不乐见的。
「放心吧,我有信心能让他知难而退。」这等小人,会上一会也挺有趣的,再说要她点头把宛如胞妹的骆雪下嫁於他比登天还难。
「我和你一道去吧!让月姐姐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那你只许在外头等,省的马老爷看到你之後只会更坚持。」其实任谁都猜得出,马成旭绝对是因为骆雪的长相才来提亲,不管是青楼女子还是千金小姐,甚至是从事农事之辛苦农女,只要脸蛋生的够娇够美,他就不会放过。
方才那媒人是怎麽说的?个性爱妻疼妻?天作之合?欧阳月轻拢秀眉,彷佛对於那些话十分不认同。
由此可知,媒人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