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竹猛然想起之前去昭明界时,曾被一名魔灵吻过,她认为是被下「咒术」了,可是回到原本的世界,却未曾发生任何问题,原以为没事,可是这回肚子异常抽痛,难不成是咒术发作了!
「啊──」阵阵刺痛再次传来,宋凝竹身子无法遏制地颤抖着,泪水和汗水交杂着,这样的痛楚几乎令她晕厥过去。
「凝竹!」克里斯焦急地喊着,一时之间慌乱无措,突然,他转过头对炘尔道:「药水,快给我药水!」
一般时候炘尔哪会听他的话,可此时情况不同,他手忙脚乱地从戒指里掏出各种药水,数种高矮不齐的药瓶滚地,他看得眼花撩乱,还没寻到他要的,克里斯就已先找到了,他瞬地将药瓶拿走,以口咬掉塞在瓶口的红布,撬开了宋凝竹的口,并将药水灌入她的口中。
迷蒙之中,宋凝竹感觉到药水源源不绝地流入口中,由於她未完全昏厥,尚可控制动作,便听话地喝下药水,可是药水全喝下肚仍旧无法减轻她的痛,因为她的痛来自於原本的躯体。
就在她痛苦之际,灵魂与肉身的拉扯,令她得以与遥远的躯体连接上,眼前陡然出现两幕重叠的画面,一方面来自於灵体,另一方面来自於肉身的讯息。
眼前是克里斯担忧的神情,和一幕模糊不清的画面,蓦然一道白光闪掠,她见到自己在绽着青芒的魔法阵里,四周微黯,好似有谁正抱着她,并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阿……透……哥?」忍不住,她开口唤了一声,感觉到眼前人动作一顿,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似久未开醰的醇酒,低沉缓慢却十分悦耳,确实是周透。
『忍一下,木长老就来了。』比平常还慢上三倍的声音,是因为此地与原本世界的时间为三比一的关系。
或许因为痛苦所以脆弱,听见熟悉的声音,宋凝竹呜咽一声,泪水又淌滑而下,「呜……你的一下是我的三下啊!」
「……」周透不知於她耳畔说了些什麽,只见周透的大掌覆於她的下腹,一股暖流瞬地自痛处漫开,虽未使痛苦完全消失,却也减缓许多。因痛楚的减轻,使得她与肉身的连接不再那般紧系,霎那间又回到了所在空间,眼前是个洞穴,克里斯正抱着她,炘尔也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宋凝竹摀着腹部,身上沁着冷汗,朝他们露出虚脱无力的笑容,「我没事……好多了。」
「你怎麽了?」克里斯拿起一块乾净的粗布,轻轻地为她拭去汗水。
宋凝竹摇摇头,嘘喘道:「我也不知道。」
「咦、咦、咦!」炘尔猛地跳了起来,他双眼大瞠,面露惊慌地拉起宋凝竹的衣服,宋凝竹惨白的脸掠过浅红,她伸手想推开炘尔的手,却先让克里斯止住了。
「你做什麽?」克里斯喝了一声。
「你哪里受伤了?」炘尔早已让心慌掠上心头,没心情和克里斯对杠,他那对狼耳略垂,晶亮的紫红眸子浮上水波,满载的忧虑一览无遗,「你流血了。」
「什麽?」宋凝竹低下头看了一下地面,果真沾上了鲜血。一瞬间,她的脑袋恍若让惊雷打过,半眯的眼霎那瞠起,她颤抖着身子,脸颊僵硬地抽了抽。
红药丸!她来到此地两个多月,等同於她的肉身二十多天没吃红药丸了!在穿越魔法阵的帮助下,她可以不用吃饭也不会饿,但是不能不吃药啊!协会里的红药丸,有个很怪的学名叫做「米多诺凝佩斯」,大家都称它为红药丸,除了本身成分外,还添加了神秘的咒术,每周得吃一次,以此抑制经期,减弱女性特徵,增加肌肉耐力与体能,一般都是协会里身分较为特殊的女性,才会吃这怪东西。
听说停止吃红药丸,会有强烈的反弹,女性特徵会十分快速地出现,期间痛苦难耐,然後……然後……印象中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情?
「糟糕……」宋凝竹懊恼抚额。她居然忘了!
克里斯长满鳞片的尾巴突然一甩,将她的身子轻轻地圈住,那张俊脸凑近她,眼底闪动迷人的色彩,他唇角上扬轻道:「你是雌性,你的原型应是猿类对吧?」
炘尔双眸难以置信地瞪大,愣了好半晌才呐呐道:「大哥是女人?」他蹲在宋凝竹身前,一双美丽的紫红眸子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眼里本是讶异而後深沉,「你干嘛骗我?」
宋凝竹冷汗涔涔,想说话解释却是无力,她长叹一声,缓缓摇头。
克里斯睇了炘尔一眼,嗓声低沉地道:「让她休息吧,有什麽事等她情况好点再谈。」他一手紧握库姆石,一手抱着宋凝竹,圈住她的尾巴突然松开,改盖在着她身上,并且拿了兽皮盖上,「今晚我守着,你也去休息吧。」
宋凝竹脸颊染上绯红,她尴尬地嗫嚅道:「这……这血要很久才会止住……你不要这样……会沾到你的。」
「没关系,我不在意。」克里斯唇角噙笑,轻拍她的肩膀。
或许因为克里斯是兽人的关系,本以为冰冷的鳞片却带着温暖,宋凝竹不得不承认,这样让他抱着挺舒服的。既然克里斯都不在意了,身体不适的宋凝竹也不再矫情,她曲着身子偎在克里斯的怀中,细想她穿越这麽多年,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也是除了周透以外,第一次有这麽照顾她的男性。
然而炘尔见着,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想说什麽却又噎在喉中,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烦躁些什麽。
宋凝竹长睫轻颤,眼睛半阖,思绪已然飘远。
以前穿越时,总得装得像男人一般,纵使遇到困难的事情,她也得咬牙撑过,因为她是「男人」,是勾穿使者。可是当假男人这麽多年了,她不免怀念起孩提时候,曾暗恋过班上的男孩,那时她还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勾穿使者,毕竟自创立协会以来,只有男性才拥有这样的能力。
然而她当假男人那麽多年,并不代表她不是女人,她只是比一般女孩较勇敢,因吃了红药丸所以比一般女孩还长得像男人,她必须靠锻练、定时吃红药丸来弥补自己不足男人的部分。
但是她也会累啊!她也想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假日和朋友出去玩,但是她不能……她是班上的「大雄」,女同学怎可能约她出去玩?协会的朋友大多都是男生,要不然就是妖怪,周透是父亲的护法,虽然常常陪伴着她,并不代表不用离开,过去还没有式神阿茉陪伴,有时候任务结束回到家里灯却没亮,她也不免感到失落。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想想……他们家人多久没有聚在一块吃一顿了?
想到此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沿着颊畔滑落,墬於克里斯的胸膛,他伸手轻抚她的头,柔声道:「还不舒服吗?」
宋凝竹摇摇头,而後点点头,呜咽一声,咬着唇瓣不语。
或许因为身体不适,又有人温柔地陪着她,所以她不用再硬撑着;也或许好久没有当过女人了,她终於可以好好地痛哭一场,不用再压抑了,所以她瞬间成为移动式水龙头,泪水溃堤般直落。
克里斯没有问为什麽,安静地看着她哭,手掌很有节奏地轻抚着她,一直到腹部的痛消失大半,似睡似醒之际,她好似看见周透,也好似看见克里斯,轻轻地吻上她的唇,她想……这应该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