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任性的溫柔 — 8.裂痕

「回来啦!玩得开心吗?」妈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子柔进门便关心一下。

出游的这几天,子柔有乖乖打回家报平安,其实子柔的个性跟妈妈很像,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母女俩已经重修旧好了,子柔费了很大的劲跟妈妈道歉,终於结束了争吵过後的冷战,妈妈也稍微修正了一下对子柔的态度,不再咄咄逼人,二人各退一步。

其实妈妈本来就是很疼子柔的,只是有时比较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跟子柔爸爸有点不愉快时,便会牵怒,将脾气发在小孩子身上。子柔知道这些问题,也很努力的希望妈妈能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

「嗯,还不错。」子柔回话完便上楼到房间里放行李,虽然她也很爱妈妈,但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後,在她心中已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没办法跟妈妈很亲昵,其实也是个性使然,她本来就不喜欢跟人有太过亲密的举动,现在的她,学会多让妈妈一点,妈妈辛苦了一辈子,实在不该再老是跟妈妈顶嘴。

「柔柔返来呀吗?(台)」爸爸从房间下楼到客厅看电视,因为听到有开门声,便问妈妈。

「嘿压,一返来就造企房间,马无灾哩冲啥。(台)」妈妈抱怨的说。

「柔柔,回家不下来跟爸爸聊一下天,妈妈去切水果了,下来吃水果。」爸爸示意妈妈去切水果,接着打内线给子柔,要她下楼。

「爸。」下楼後子柔跟爸爸打招呼,便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现在要看到你很难捏,你这麽忙喔!」爸爸问说。

「哪有,就朋友会找啊!」子柔反驳。

「在家就多跟爸妈聊天嘛!都快要不认识你了。」爸爸要求。

「喔,好啦!」子柔知道顺应是让爸妈停止唠叨的最佳方法,当然子柔也是会尽量去做啦。

「对呀,你每次回家就躲在房间,你看电视上,那个谁跟她妈妈像姊妹一样,多好。」妈妈指着电视上一位正跟她妈妈抱在一起的艺人说。

「那是电视上啦!你又不知道她们私下是不是这样。」怎样顺着爸妈都好,但要和爸妈拥抱、说些甜蜜的话,她就是做不到。

「嘿啦嘿啦,嘿金多咙系假的啦!(台)」爸爸替子柔打圆场。

「啊你们去清境有几个人去?」爸爸问。

「七八个吧!」

「都大学同学吗?」

「嗯。」子柔并不想多说,解释太多只会太复杂,反正事实也是大学才相遇认识的。

「你交朋友要小心,不是每次朋友找你就去了,你对人家好,人家可能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妈妈又开始了她的传教时间。

「我知道啦!不用担心。」其实妈妈会担心不是没道理,小时候子柔总是大方的请同学吃饭,但是当子柔有困难时却找不到半个朋友帮她,她总是躲在房里哭泣,却让妈妈发现,妈妈告诉她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好朋友,有些只是酒肉朋友,也是从那时候起,子柔明白要与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因为她为朋友全心付出的心,已经好几次被丢在地上践踏,让她的心已破碎不堪,妈妈也因此认为子柔不会交朋友,总是跟一些狐群狗党在一起,认为她其实没有朋友。

「知道就好。」妈妈也不再念下去,经过几番与女儿激烈的沟通後,妈妈渐渐懂得适可而止。

吃完水果,子柔跟爸妈说要洗澡要先回房。临上楼前,妈妈叫住了她。

「柔,上次你买给妈妈的乳液用完了,再帮我买一瓶吧!」妈妈说。

「那到处都有在卖啊!」子柔说。

「都写英文我哪知道哪一牌。不买算了。」妈妈说。

「我再看看啦!」说完子柔便上楼去了。

子柔何尝不知全天下只有爸妈在儿女遇到困难时会不离不弃呢?二十几年来,不知道受过多少被朋友背叛的伤,让她深刻感受到,真的只有家才是唯一的避风港,但是她还是会羡慕其他有死党在身边的人,她也想要有个这样的死党。幸好她认识了又璇,又遇到了韦尧、文宇一群人,所以她很珍惜这段友谊,也让她对人性的险恶再度燃起一丝希望。

******

碰!妈妈将拿在手上的脸盆狠狠的往子柔脸上丢,「叫你去看书你听不懂吗?你真的已经快要变成废物了你知不知道。」

从子柔在客厅看偶像剧开始,妈妈便一直在旁边碎碎念,子柔不想理她,只想看完偶像剧後再回房看书,就在剩下最後半小时的时候,妈妈却变本加厉,直接拿刚刚洗衣服用的脸盆往子柔脸上丢,这下真的惹恼子柔了。

「你够了没啊!我看完电视就会去看书,你为甚麽一定要一直逼我?」子柔将脸盆用力的摔在地上,朝妈妈吼回去。

「就是不准你看电视,看那个要干嘛,联考会考那个吗?」妈妈也歇斯底里的大吼。

「你不要每次跟爸爸吵架就拿我出气,我不过才看一个小时的电视,到底是会碍到你甚麽?」子柔真的很讨厌妈妈这种行为,竟然还用脸盆丢她。

「不准就不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没用了,你已经是废物了。」妈妈严厉的说。

子柔很伤心,她不懂为甚麽看个偶像剧就要被说成是废物,学校同学都在看呐!到学校去大家都会一起讨论的啊!

「好啊,你说我是废物,那我就乾脆死了算了啊!」子柔冲到妈妈房里的床头,拿了安眠药出去,「既然你这麽讨厌我,在学校同学也不喜欢我,那我就乾脆死了好了。」说完子柔便打开药罐。

「你吃啊!」妈妈不相信子柔会吃,气到坐在沙发上休息。

子柔站在餐桌看着妈妈的背影,眼泪不停往下掉,呼吸因为生气而显得急促,过了一会儿,她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接着便倒出一把药,开始猛吞,吞完那把後,她继续倒出药罐里的药,没过多久,药罐空了、她也倒在地上了。

「啊~~你真的吃下去。」妈妈听到身後的声响,转头一看,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原本以为子柔只是站着等妈妈过去叫她不要这麽做,没想到她真的吃了一整瓶安眠药。妈妈吓得尖叫、眼泪直流,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也打了通电话给还在公司的爸爸。

到了医院,妈妈紧张的拜托医生快救她的女儿,差点就晕过去,赶到的爸爸只是在一旁扶着妈妈等待,一句话都没多说。

医生替子柔进行急救,洗胃过後,子柔虚弱的被推到一般病房。

事情发生在子柔高二那一年,那年她很难捱,因为班上与她最好的朋友,似乎要被另一位同学抢走了,她还在无意中听见那位同学跟她的好朋友讲她的坏话。

「你不要再那麽宠她了,她都要被你宠坏了,让她自己来。」那位同学在她的好朋友要帮她拿东西时,这麽对她的好朋友说,刚走到教室门口的子柔正巧听到,才十几岁的青少年,听到自己被这麽说,心里好难过,但她收拾好情绪,一句话都没跟她好朋友说,照常度日,只是多了些客气。

那年也刚好是偶像剧在台湾刚起步的年代,每个同学到学校都会讨论前一晚偶像剧的剧情,子柔也想融入大家一起讨论,所以每天晚上不论妈妈怎麽骂,她都一定要看电视。那晚,她没想到连自己最亲的妈妈都说自己是废物,她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既然在家不受疼,在学校最好的朋友又似乎离自己愈来愈远,她乾脆离开这个世界好了,所以她拿着安眠药的手并没有颤抖,所以她冷静的吞完了一整瓶药。

倒下去前,她只觉得她眼皮好重、头好晕、好想睡觉,接着她像搭着极速的列车般,在一个隧道内不断的往前进,她听见医生跟护士交谈的声音,随後她看见眼前有一道光,她奋力的睁开眼,原来那道光是手术房内的灯,她又回到这世界了吗?

随即,她被护士用鼻胃管插入鼻子,开始进行洗胃,过程痛苦万分,接着她便吐得一蹋糊涂,整个脸色苍白几近白纸,最後终於结束这酷刑,她虚弱的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在恢复室里躺了一下,护士便将她换到一般病房,护士告诉爸妈说因为今天是星期五,现在又已经是星期六凌晨了,医院只剩值班医生,必须要等到星期一主治医师上班後,才可决定能不能出院,爸爸见她没事了,便先离开,隔天一早还要上班。

护士小姐出去後,妈妈在病床边老泪纵横的看着仍在打点滴的子柔,「如果你不喜欢妈妈骂,妈妈以後就不骂你了。」妈妈顺着她的头发伤心的说。

她只是流着泪,不发一语。

在医院躺了三天,回到学校後,同学们也只是表面上问问以示关心,子柔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好傻,她这麽在意着友情,但别人并不一定把它当回事,还让爸妈这麽伤心,所以她决定不再轻易的付出自己的真心。

******

想到以前自己的不懂事,子柔早已满脸泪痕,自责自己那麽不孝,让妈妈那麽担心,虽然妈妈还是一样爱念,但她知道妈妈有在改变,所以她也叮咛自己不要再那麽乖戾、愤世嫉俗。

现在只有在偶尔心情没那麽好的时候,会跟妈妈顶嘴,大部分的时後子柔都是会顺着妈妈的意。

虽然医生说吃一整罐安眠药并不至於会死,但也是在那次後,子柔把身体搞坏了,胃也出了毛病,怎麽吃都吃不胖,有时想想也不赖,至少不用担心体重。

最近妈妈除了像往常一样担心她的交友状况外,还多了一样,希望她交男朋友,虽然子柔并不是没交过,但她从不带回家给爸妈看,因为她认为,除非是要结婚了,否则没有带回家的必要,谁知道何时会分手。所以她到二十五岁了,爸妈都还认为她没交过男朋友。但是妈妈回娘家时听了一些亲戚在讨论他们的小孩交男女朋友的事也心生羡慕,回家不停的给子柔压力,令子柔感到有些困扰。看来不交个男友带回家是很难交代得过去了。

--其实,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在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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