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驀見春 — 其十四

莫悬见他难得正经,也少了调侃的兴致。恰好郑堇跑来催两人吃饭,殷成陌笑他「你这饭桶真是饿不得」後就晃出去,莫悬装得病厌厌,要郑堇过来背他。郑堇虽然嘴里骂咧,心里却真的担心,转过身要莫悬趴上来,他脸靠在青年火热的背上,嘴上微笑。

姜宵寄完给父亲的信後随即捣了药草,取块白巾到殷成陌房里换药。这几天他督促得紧,澡也洗得战战兢兢,所以肩上的伤口没几天已经全数结痂,几乎要好了。尽管殷成陌说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敷了,姜宵却是小媳妇心态,希望能够不留任何疤,依旧是三天两头过来。

「我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什麽?男人身上留点疤没什麽啊。」殷成陌盘坐在床上啃果子,嘴里是这样说,却也没有劝阻的意思。他也只是不习惯姜宵显得过於操心,不过一边却暗自享受少年指尖不小心擦过肩膀的触感。

这几天他尝到被人服侍的甜头,有些欲罢不能。

「师父,别动。」

「喔。」

姜宵打完结後替他披上外衣,顺道拢了发,起身就要走,却给殷成陌唤住。

「今天一样帮我洗澡吧。」殷成陌两颊因为塞满果肉鼓得像只松鼠,一脸期盼的望着他。

姜宵愣了下,敢情师父是洗上瘾了?他好不容易能从地狱中脱身,连忙苦笑回绝,「师父……你伤既然已好,就别再折腾我了。」

「唉,要是这伤再严重点,我福就能再享久一些……」殷成陌吃完後吸吮十指上残留的汁液,转头看见姜宵低眸不语,目染怅然之色,也聪明的想到小徒弟又想起那一天了。

心生无奈,殷成陌喊了他的名字,姜宵抬起目光,略有悒怏。

「师父你什麽玩笑都能开,就是别开这种。」

殷成陌看他一张脸被自己逼得有些狠意,不由得一怔。他索性也不闹了,叫姜宵过来坐在床上。少年歛眸不语,模样有些气恼,却也不口出恶言,就只是安安静静等候殷成陌开口。

「我知道你担心为师,但担心得有些过头了。」

姜宵闻言,手指下意识一抽。

「这伤只是意外,没必要一直往心里放。人算就不如天算,你担心这天哪时要塌它偏偏不塌,不要它塌时它就硬生生把你给压得稀巴烂。与其老担忧这个不如把心放宽一些,好好过每一天生活,无忧无虑不是很好?」殷成陌执起姜宵的手把玩,貌似漫不经心,「……莫非你忧虑为师比你早走一步,才因此闷闷不乐?」

姜宵迟疑了下,把手从殷成陌掌中抽出,眸子掩得更低。

殷成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对了,只是盯着面前似乎是闹起脾气的姜宵,眼神有些复杂。他自由惯了,突然有个人牵挂自己,那感觉说实在的太过陌生,他忍不住又细细端详起少年倔强的神情,试图从中搜寻出些蛛丝马迹,好来令这不断滋生的情绪消融一些。

大概是被看得难为情,少年微偏过头,半晌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道:「……要是你真出了什麽差池,我说什麽也不会原谅自己。」

说这话的姜宵表情严肃,殷成陌却是猛然愣住,心头一喜,捞过少年脑袋往怀里一揽将他搂实。

「乖徒儿、乖徒儿。比你两个师兄争气太多了。」

姜宵身体僵直了下,却也没挣脱开来。「师父,我刚练完功,身上都是汗臭味……」

把那微弱的抗议抛在脑後,殷成陌又搂紧了些。

怀里的少年眉头紧蹙,样子看起来挺委屈。殷成陌也不去揣测,姜宵抱起来的感觉不似女人柔若无骨,少年的手臂及背脊蕴含力量,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兽。他忍不住多捏几把,想着终於把小徒弟给喂得结实了,一种养猪户才会有的巨大成就感充斥心间。

不过养肥姜宵原本是想外销给姑娘的,现在得要考虑考虑一下。

姜宵拗不过殷成陌,晚上还是又到浴室报到。他这小媳妇性子改不了,因此见到板凳上的殷成陌两眼发光的模样,一股虚荣感悄悄衍生。「师父需要他」,姜宵怀着这股念头,手上动作更是卖力了些。

洗到一半大概是挺得腰酸,殷成陌倚墙而坐,交叉一双长腿,紧实的胸膛及小腹一览无遗,姜宵跪在地上蓦地觉得从哪里下手都不对。殷成陌湿透的长发纠结在胸前,掩住淡色的乳首,本来该在那里的东西看不见,想像空间益发无限宽广。

姜宵心里那池水又开始沸腾。

「只是一团肉、只是一团肉……」他搓揉得心不在焉,开始絮叨起来。

殷成陌闻言噗嗤一笑,「什麽一团肉?」

姜宵一抖,惊觉自己念得太大声,一时语塞。

「……没事。」愣愣看着眼前一片旖旎春光,「我绝对不是在说师父是团上等好肉……」

男人听到嘴角抽了下,凤目流转,握住姜宵的手往自己胸前放,「那,你想不想吃了师父?」

姜宵还不知道已经露馅,听殷成陌问得如此自然,心里也没意识到男人早已动了歪脑袋,仍傻呼呼以为是自己又想歪,内心急得彷佛要烧开一壶滚水,脸上装得镇定。

「要是师父真是块好肉,别光说我了,师兄他们也一定想吃得不得了。」

心里想的与姜宵是背道而驰,不免记起前些时候问莫悬那句「你们有没有想过把师父按在身下」,殷成陌後头菊花一凉,讪讪放开徒弟的手,接下来的过程中却是有意无意挑逗着他。

将脚默默往跪地的姜宵下身伸去,脚尖不轻不重的在上头使力。姜宵心想师父怎麽老喜欢把他弄湿,偏偏他就踩在敏感的地方,一时也不好发作,埋怨看了半眯起眼的殷成陌,默默移动一下臀部闪躲开来。

殷成陌不动声色在心里笑了下,锲而不舍追上,脚底板在姜宵大腿摩娑,摩得姜宵不知所措乾脆一把制住男人脚踝,殷成陌也没预料到少年忽然发狠,脚下一滑向後栽去。

殷成陌下头顿时门户大敞。

「师父你没──」

原本是想要问有没有摔着脑袋,但是眼前风光太好,姜宵口乾舌燥,只能盯着双腿大开的男人腿间乖顺蛰伏的阳物看,回神後,迅速拉过飘落一旁的毛巾覆上,将疼得龇牙咧嘴的殷成陌扶起来。

「有没有摔伤哪里?伤口有没有事?」

「……没有。为师很好,没事。」就是心里受伤了。

殷成陌男性自尊受打击,接下来都安分的让姜宵洗完澡,闷不吭声。穿好衣服後鬼魂似的飘回房间睡觉,只要一想到自己原本是想逗弄徒弟,结果反而毫无预警的被人看光後,心里只恨为什麽露鸟时机偏偏是在出糗的情况下,而不是花好月圆时,恼得辗转反侧。

另外一方面,姜宵受了刺激也是没睡好,不过倒是把春梦给作齐了。

殷成陌的伤痊癒後,姜宵也终於不用再承受这看得见吃不着的压力,日子慢慢开始恢复往常一般的规律。

今日和郑堇下山买菜,他们聊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譬如说一个没长眼的药商想讨价还价,以为他们住在山上就不懂人情世故,明着说是互惠,其实想要削价之後自己暗着大赚一笔。

莫悬当然是发现了,也没赶人,就只是夥同殷成陌让药商脸色又青又白,捧着药草下山,却一个子也没赚到。姜宵只是啧啧称奇,不禁脱口而出「要是学会那套本领以後就不愁吃穿了」。

郑堇笑他天真,摇摇头感叹的说,「你学不会的,那是与生俱来的本性。」瞥到摊子上有卖青椒,遂与姜宵商量起青椒该要怎麽煮才好吃,又说莫悬讨厌青椒,总有一天一定要把青椒发挥成四菜一汤,报报仇。

和郑堇采买总是拖得特别晚才回去,兴致来了就用买菜剩下的钱买些零嘴,姜宵偶尔也受惠,嘴里塞着糖渍番茄,跟在大师兄後头到处凑凑热闹。他们晃到鱼贩那里的时候,不远处的大街传来喧天锣声,郑堇马上就知道有事情发生,健步如飞跑到街旁去看好戏,姜宵跟得慢了得从人群钻进去,沿路吃了好几记拐子。

「号外、号外,逆贼严方珀逃狱啦!」只见一个帽子戴得歪歪斜斜的捕快扯开嗓子喊,後面跟着一个马脸捕快拼命洒着纸,大家看到了不分青红皂白一窝蜂就抢。「大夥儿要是知道这逆贼下落,速速前来衙门通知楼大人,重重有赏。」

郑堇手长抓到几张,和姜宵一起分着看。是张悬赏告示,上头画着一个男人,剑眉细眸,这画师手艺也好,寥寥数笔勾勒出男人眉目间的狷狂之气。

「师兄,谁是严方珀?」

郑堇搓着下巴沉思,「喔,一个挺有名的侠盗,之前是叫什麽……『骤分水』。」

说到这名字姜宵就有印象了,刚搬到这里的时候事情正好闹得沸沸扬扬,有些人吓得足不出户,有些人则是漫不在乎。那个骤分水劫富济贫,特别爱挑地方上赫赫有名的大户下手,速度快得好似能将水一分为二,於是大家听到哪户员外又少了几箱珠宝,便兴奋的附耳道:是骤分水!

「几年前他不知道为什麽就自首去吃牢饭,楼大人也没亏待他,给他好吃好住,三餐外加宵夜伺候,逢年过节还有酒喝,搞得活像是度假去一样。所以那段期间一堆偷蒙拐骗的争先恐後上衙门投案。这回不晓得发生什麽事,竟然逃狱了……算了,这也不干我们的事。他再怎麽会偷,也不会偷到荒郊野岭去。」

说是这麽说,山居也少有八卦,郑堇顺手拿了一张准备和殷成陌嚼嚼舌根。姜宵回到山上的时候,眼见灰扑扑的鸽子飞来,将菜递给郑堇後就去解下系在鸽子脚上的信。

他看那署名,给殷成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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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殷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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