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LIGN=center><SMALL><I>切薄了的柠片，微微的酸气，如同幽隐心动的情愫。</I></SMALL></P>
又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芸起等小乔走了以後，才关上厨房门，看到对街站着那个浑身湿透的身影，她别开脸，锁上门，撑开伞往公车站走去。
他很快穿过街道挡在她面前。「芸起，你不能不理我。」
多像第一天的见面呀？芸起感到恍惚，会不会这是一次重播机会，让她可以作出正确选择？她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他拉住她，冰冷从他的手指里传来，她转过来看着他。
「我需要和你说话。」不停落在他俊秀脸上的雨水如同泪水。
她要如何拒绝这个孩子？她叹口气。「你会感冒的。」
看到她终於开口说话，他的脸像被点亮一般。「只要你愿意和我说话，我就会没事。」
握着厨房的钥匙，她犹豫着，最後指向对街的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看到他们两个了？」
站在街角的一个男人，回应手机里的指示。「两个人一起走进咖啡厅了，只是聊天喝咖啡，没什麽看头。」
「再等等。」电话里的声音变得尖锐。
男人一脸嫌恶的挂上电话，本来就讨厌这份工作，这次居然要受一个小鬼指示，总编不知道吃错什麽药，挑这种天气派他出这个任务！
拂去脸上雨水，高毅接过店员递上来的厚纸巾，擦拭着身上的潮湿。
「我不希望你父母误会我们的关系。」芸起开门见山说。
「蓝子晴不是我妈。」
「不管怎样，只要他们觉得不舒服，你就不应该再来找我。」
「我为什麽要看他们脸色做事？」
「高毅，你…」她犹豫地挑选着字眼。「你那天在家里说的话，不是认真的吧？」
「我喜欢你那句话吗？」他放下手中的纸巾，定定的看进她的眼里深处。「芸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妈以外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她摇头叹气。「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不合适吗？」
「有什麽不合适的？年龄吗？你知道我爸和那女人差几岁吗？我们的差距还不到他们的一半。」
「那不一样。」
「有什麽不同？因为他们是男大女小？我们是女大男小？」
她偏头思考着。
「喜欢就是喜欢，那来那麽多条件？」
「喜欢一个人，至少得确定对方和自己心意相同。」她决定用对等的态度和他讨论。「而我，对你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你明白吗？」
他眼神黯淡了下。「那是因为你太忙於把我当成一个孩子照顾，你从来没给过我机会，以前我很气谭千惠当我老爸眼线，但这次我倒是很感激她，将事情摊开，因此我可以光明正大以同辈的身分追求你。」
「高毅，没有用的，我不会接受的。」
他撇开脸掩饰受伤的表情。「你目前不能接受，是因为你还想着年龄的事，我会让你明白，我和其他人不同。」他倾身上前。「我十五岁时就花了一亿美元买下一间零件工厂，那间工厂现在是高达在阿根廷的主力生产基地，我妈死後，利用她留给我的现金遗产，我间接作了些投资，赚的钱买入更多高达股票，再加上我本来就拥有一半股份，目前我手里的高达股权已经翻涨到比我老爸更多，全国首富不是高台文。」他一派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是我。」
看着他，她思索着该怎麽回答：「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其他人不同，我不会为了财富动心的。」
他摇头。「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跟那些只关心追马子打电动的高中生混为一谈。我知道你不在乎钱，否则你也不会宁可开一间厨艺教室，而不是利用名气办连锁高级餐厅。」他停一下後说：「除去不能代表任何意义的年龄，你还有反对我追求你的理由吗？」
「假如年龄没有任何意义，那麽你为何不能接受蓝子晴当你母亲？」
他沉着脸，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到他说：「因为，他们背叛了我妈。」
「我很遗憾你母亲早逝，但要求你父亲那样的男人守寡，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母亲还在世时他们就在一起了。」
芸起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
他冷笑。「媒体上说的一见锺情只是神话，你不会傻到相信吧？他要是真的像报纸上说的对我妈那麽专情，又怎麽会一年後再婚？我还讶异他们居然能忍上一年才结婚。」
「高毅，感情的事，比你以为的复杂许多。我希望你不要妄下结论，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理由，无缘由的恨你自己的父母亲。」
「我说过那女人不是我妈！」他暴躁地说。
「就算他们之前就在一起，你也应该尊重你父亲选择感情的权利，就像你希望他给你的一样，不是吗？」
见他不语，她接着说：「你还年轻，人生还有很多可能性，你又何必选择往仇恨里钻？你要的自由，不也是你父亲需要的？」
「你知道我最喜欢攀岩什麽地方吗？」他语气低沉地问。
她摇头。
「坠落的那一刻。什麽都可以不在乎，什麽都不再重要。」
芸起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开始融化，这个孩子，在母亲过世以後，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痛苦？她伸出手轻抚他痛苦的脸。他闭上眼偏头靠在她手心里，冰冷的脸颊彷佛吸走她掌心所有的温暖。
他睁开充满痛苦的眼眸，彷佛一个溺水的人正向她求救。
她的心怦然一跳，想抽回手，但他却用力将她更拉近，凑上前吻上她的唇。
咖啡厅外的相机像见到猎物般，快门迅速地运作着。
「见鬼了，那小鬼说的居然是真的。」男人兴奋地喃喃自语。
高毅冰冷湿润的唇按在她的唇上，芸起像被定住般，僵坐着。
他轻柔的放开她，脸上带着一个感伤却动人的笑容。「你能分辨，这是个高中生还是中年人的吻吗？」
「高毅，你到底想怎样？」
「让你喜欢上我，像我喜欢你一样。」
「不可能，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这麽做了。」
「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喜欢我，我只是要求你给我一个对等的机会。」
她站了起来。「我们再这麽争执下去没有意义。你爱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
快步走出咖啡厅，她拦住一辆计程车，钻进车里迅速的离去。
手指放在唇上，高毅眼神定在她上车的地方。他不想放走她，这个想法突如其来掐住他的喉咙，本来是为了折磨老爸和那女人而设的一个局，但不知不觉中却发现，他对芸起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来自他的真心。而她所说的每句话，都能深深地伤害他。
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
橙色设计的摄影棚里充满着忙碌穿梭来去的工作人员。
李天健站在摄影棚暗影处，观察着一身素雅的芸起，为了上镜，化妆师帮她上了点淡妆，她的脸显得更加剔透。
「没想到张芸起这麽上镜。」他听到摄影师和助理讨论的内容。
「太可惜她不肯做发型，不然会更出色。」
「对呀，衣服也是，服装师准备了三宅一生的衣服，她也不肯穿。」
「别嫌啦。基本上她愿意当代言人就已经很神奇了，不知道总监怎麽办到的？」
「嘘，总监在後面。」
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回过头，橙色设计的老板，他的好朋友，Kevin马。
「你回来啦？」
和李天健一样高大的身材，有着比较容易亲近的阳光气质，Kevin摆了个苦脸。「这次纽约的展览操毙了，我可警告你，下次换你去喔。」
李天健耸耸肩，创立橙色时，他们分配的角色是他管设计和生产，Kevin管销售和营运，展览这种苦差事，他才不愿意碰呢。
「好消息是，我拿到MoMA的合约了，他们下个月会正式下文具类的订单，坏消息是，加上春季目录，你可有得忙了。」
纽约现代美术馆纪念品店的合约是全球设计公司必争之地，尽管订购数量不算大，但只要有产品进入这间店，设计品牌的全球知名度就会大大的打开，为了和MoMA接洽，Kevin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两年的时间，这是个值得开香槟庆祝的胜利。
李天健露出一个大笑容，往Kevin肩上用力一拍。「我信奉工作前先享受，今天晚上Skyline庆功？」
Kevin嘟起嘴作撒娇貌：「总监买帐？」
「没问题，总经理付钱。」
「你真够义气啊！」他反讽。
摄影棚里进行换景，工作人员冲进去忙碌着，Kevin用眼神问李天健：「出国前我以为变形虫没救了呢。这个张芸起，你怎麽搞定的？」
「你认识我搞不定的女人吗？」
「哈，这倒是！不过你和Sabrina那张曝光照杀伤力很大，这下女人得有强大自信才能跟Sabrina竞争。」
李天健脸上出现嫌恶表情。「意思是为了公平竞争，我得冷冻一下Sabrina罗。」
「兄弟，你这句话会让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恨不得踩死你。Sabrina那叫极品，张芸起嘛，」他看一眼在摄影棚角落沉静地等候的芸起，虽然光线昏暗，但她周围似乎有洁净的光圈环绕着，这女人有股不可侵犯的气质，他一下子想不起曾在谁身上看过相同的气质。「那是精致小菜，陈可欣则是夜市小吃。」
李天健瞥他一眼。「你也听说了？」
「那女人到处宣传，我想不知道都难。」
「我可是为橙色卖了身，加班加到失去理智。」
「好，我以老总身分授权你去跟人资领抚恤金，不过过程得仔细说明。」
「那你可得加付人资那些老女人精神受损费了。」
芸起回到灯光下，拿起一个象牙汤匙，从变形虫的汤盘里舀起一口浓汤，她闭上眼睛似乎享受着浓汤不存在的美好味道。
「妈的，为了这个表情，连我都肯掏出五千块买那块盘子。」Kevin说。
「我以为你只买能装啤酒的容器。」
「这就是需要张芸起的原因呀，对了，」他突然想起。「那个安柏餐具是怎麽回事？每卖出一套变形虫，就捐一套安柏给老人基金会？」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麽说服张芸起？这就是原因。」
「真没想到她有这样的特殊癖好呀？」
「你少嘴贱，小心被媒体听到。」
「哪里？蟑螂在哪里？」
导演喊停，拍摄完成。
李天健拍拍Kevin的脸。「回去补时差睡个觉，打蟑螂才够力。」
他走向芸起。「一起去喝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