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话说,这张伟德在高兴过後,倒也立即收下心来,没一会儿,便见他往书案前坐去,埋头苦读起来了。
这时,无事可做的颜如玉,可是感到有些无聊,遂起意到门前散散步,顺便看看有否能见着秋月往这农舍回来的身影。
只不过,当她想出声对张伟德说她想到外头走走时,却瞧见他两手捧着书,口中朗朗念出书中的词句,不断点着头,表情十分的专注。
「唉,算了,不吵他了。相信他不会突发疑问,而起身在房中乱走才是。」颜如玉在心中如此忖度後,便整整身上的羊裘,来到门前拉开门扉,往外走去。
一来到门外──
「啊!真美!」颜如玉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是的,白茫茫的风雪已经停歇,那灰暗暗的云层亦已散去,蔚蓝蓝的天色也再度显现,而这黄澄澄的日头也重展笑颜了。
因此,当颜如玉往农舍前方的稻田望去时,只见一片银白,大地就如同被铺盖了一件厚羊裘般,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洁白灿烂得很!
惟,正欣赏着美景,心情无限平静的颜如玉,却耳闻农舍里传来「匡当隆呛」,铁锅掉落在地的声响!
「唉,他真是让人放心不下!」颜如玉虽是在嘴上如此抱怨,但心里对张伟德却是好疼惜。因此她转身进房去看他的动作,可也是飞快的。
颜如玉再次进到屋内,一入眼帘的,是一只覆翻在地的铁锅,而斯文清瘦的张伟德,则是一动也不动的伫立在旁,两眼认真的直对着那锅盯瞧。颜如玉注意到了,他,这回没有在喊疼。
「咳嗯!」她出声想引起张伟德的注意,只是他没有反应。
见状,颜如玉乾脆唤喊他的名,说:「张公子,张伟德公子!」
「嗯?」张伟德随便应了声,但无抬眸,也无转身瞧她一眼。
「张公子,您在看什麽?想什麽?」她来到他的身旁,陪他一同望向地上那只锅。
「我在想……」张伟德有反应了,但目光仍未离开地面的说道:「为何这锅掉落在地的声音,与一本书本被甩下地的声音是不同的?」
「啊?如玉从未思及此问题,不过,」颜如玉据实以答,但面露困惑的续说道:「这锅为何会在地上呢?」
「这是因为……这是因为……这是为什麽呢?」张伟德伸出一指,边轻敲自己的额头,边嘟哝着。
「这是因为您饿了,想煮点粥来喝喝?」颜如玉方才一进来,就看见放食物的那木箱的箱盖是已被掀起,且搁放在里头的米袋,其口上的绳索亦已被解开,故如此猜测着。
听言,张伟德两掌互击一声後,欣然的转首过来,欢喜的对颜如玉说:「哎呀呀!真是生我者,为我的双亲;但世上知我者,却是颜如玉姑娘啊!」
「啊!」一听,颜如玉有些腼腆,但看见张伟德似乎无其他特别的意思,且已拾起地上锅子,合起两手,以手当杓,从米袋里舀了满手掌的生米来,正弯着腰,往锅里头倒去。
一倒完,他挺起腰秆子,面带笑容的问颜如玉说:「颜姑娘,你看,这些米,够咱俩吃上一顿吗?」
颜如玉往锅里瞧了一眼後,对他点颔首说道:「嗯,如玉觉得够了。」
「好,那我们到外头的灶上煮食去吧!光啃那大饼,叫我的脾胃有些儿难受了!」说完,他再次弯身,捧起那锅,往门前便要走去。
「等等!」颜如玉出声唤住他,说:「请问张公子知如何烹煮食物吗?」看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别说烹煮,恐怕连火都生不着哟。
未料,他竟答道:「颜姑娘有所不知,我张伟德除了爱读书外,另一项最爱,便是烹调。只是爹娘嫌厨房的工作低俗,不适合我公子的身份便禁止了。但,现在他俩不在,我当然不能失此良机,定要好好煮个过瘾才成!」
「是吗?如玉也是自小喜欢到厨房里晃,跟着忙东忙西,煮这炒那的!」原来他和她有相同的志趣呀!──颜如玉的心中,忍不住涌上一阵喜。
而张伟德一听,也欢喜的回答着说:「太好了!颜姑娘不仅从书中出来陪我念书,现在,竟还能陪我下厨房哪!」
「嗯,如玉陪您下厨。不过我们动作需快些,趁外头太阳尚在,雪花未飘之时,赶紧去,免得突然又变天了,空叫良机溜走就不好了。」
「是!小生谨遵颜姑娘的吩咐!」身前抱着铁锅的他,咧嘴笑,模样调皮的朝颜如玉鞠了个躬。
之後,二人即一前一後的走出农舍的房门。
只是,才刚踏出房门,张伟德便出声说:「咦?不对呀?」
听言,颜如玉随即慌张起来,不假思索的开口道:「不准想!从今起,张公子有何问题,请尽管问如玉,让如玉为公子解惑!」
「啊!这真是个好主意!」张伟德一点也无反对的便答应下来了,他说:「如此一来,我就不会再发生意外了!」
「嗯,没错。适才,张公子有何疑问呢?」既然话已出口,颜如玉只好硬起头皮来接招了。
「哦,我只是在奇怪,为何颜姑娘会懂得烹煮呢?」
「那、那是……」她忽而瞄到张伟德塞在腰际间的书本,於是念头一生、主意一起,便快快回道:「那是因为我颜如玉,亦曾在专讲烹调的书籍里待过的缘故啊!」对,就是这样!
「哈哈,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张伟德十分满意这答案。
不过,怕他又发问的颜如玉,则是赶忙催促着他,要他快到房後头的石灶处煮粥去,免得节外生枝,她招架不住,叫马脚给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