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宣文的那一天,起良如何都是不愿意跟着去的。但是想到父亲不在,做这事情的带头人虽然不是母亲,却也是母亲在那煽风点火造就的这种局面。
自己不去,也许状况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起良终究还是站在了陆家主室大宅的院子里,站到了宣文的身前。
只是,宣文依然还在笑着,淡淡的笑,却让他不敢去看。起良低着头,像极了做错事了的小孩。他的母亲皱着眉头站在起良身边,似乎对於这样的格局感到十分不满意。
「怎麽?起良,好久不见,居然第二次登门拜访,是用此种别开生面的方式。」
宣文扫了一眼站在起良身後的那些家丁,这些人看起来眼熟得很,好像都是从偏室那些得力细心的家仆之中选出来的。职位普遍也还算上等,这麽一来,也不算全是将主室的尊严完全践踏於脚下。因为现下即便大长老只是病重,并非生命垂危。
「表哥……」
起良猛地抬头,想要解释什麽。可是一看到宣文身後大管事痛心怨恨的眼神之时,他顿时语塞。觉得再说什麽都很多余,自己当定了这个坏人。
「宣文侄子,话可不能这麽说啊。查玉的事,也是二长老点的头,奴家与起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看,婶婶也是不愿意得很啊。」
陆冯氏说着,叹息声更甚。将自己完全至於了一个无辜无关的境地。宣文只是瞟了她一眼,并没有对她的话有何过激反应。
他总觉得,戏,只要戏子一个人演就好。看戏的人,不需要来圆场。
只见他微微一笑,带着大管事便让出了一条道。
「既然是二长老的意思那便搜吧。只是,这些屋子里的部件都贵重得很,少了一个,缺了一样。我便也只好去向长老说了,你们手脚利索点,也不至於惹上些不好的事,明白麽?」
宣文温柔地说着这些严厉的措辞,看得那些精心挑选出来的家仆浑身一冷,连连称是。毕竟都是些会察言观色的人,到这时候,大家心里都在有些疑惑,更多的是害怕。
宣文少爷,似乎已经不似之前那麽温吞好欺负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等狠主还是不要太招惹为妙。即便是个下人,也想活命,也想过好生活。可不希望这些主人之间的争斗会牵扯到自己。没有人喜欢,也没有人愿意当这个挡箭牌。
这些人匆匆往大宅各个方向走着,突然又被宣文冷冷叫住了。
「慢着。「
「大少爷,可还有吩咐?」
几乎是同一时刻,大家都甚是恭谦地低头听着指令。
「我母亲的房间,谁若敢进去。我便做这个主,家法处置。也不必申报宗堂了。去吧。」
「是,是。小的们明白。」
突然,局势就这麽变了个方向。搜查的人反而看起来十分理亏。
宣文回过头来,瞧见陆冯氏又是惊讶又是愤恨的眼光,明知故问地关心道。
「婶婶,您这怎麽了?可是太担心侄子了?」
「……可不是,担心得很啊。」
陆冯氏一语双关,谁都没有发现起良的双拳已经攥紧。
……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过。
仆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到最後全都集合在了原来散开的地方。
「怎麽样?」
陆冯氏迫不及待地问道。
家仆们面面相觑,最後推出了那个在起良家当差的家丁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
「夫人,咱们什麽都没找到。」
陆冯氏一愣,脸色煞白。
「你们仔细找了没有?」
那人看了宣文一眼,却见那人满眼冰冷地瞧着他,连忙低下了头。
「除了大少爷吩咐的两个房间以外,我们都翻过了。真是仔仔细细查了。」
一切,都在陆冯氏意料之外。她不禁心中恨极巧语与自己太过於相信那个未曾谋面的人的消息,说不定自己已经被当作花枪使了。可是,自己已经走出了这麽一步,怎麽好回头。看这陆宣文,也不是那麽容易妥协的主。更何况,想起些许日前,陆焚香沉默的态度,陆冯氏就越觉得她想要的那半块玉佩就在陆宣文手上。陆宣文和陆焚香联手要对付她和偏室,对付起良。
有时候,人的欲望往往会战胜理智,因为人生来便是为了贪恋而活。陆冯氏一咬牙,转头提出了一个让她後悔了一辈子,偿还了一辈子的要求。
「既然二长老是说要彻查,好撇开大侄子与此事的关系。大侄子,能否行个方便。让咱们瞧瞧主母的生前卧室。」
「二夫人,不要欺人太甚!!」
大管事听到此话,气得胡须都在抖动。起良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望着陆冯氏的眼神,就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阿伯。」
宣文不言不语,只是轻声安抚着年老的管事。突然他转过头来微微笑着问道。
「婶婶,您说得可当真。」
「宣文侄子,婶婶也是没办法。」
陆冯氏想要把戏继续演下去,可是她自己都觉得颇为尴尬。
「呵呵。好。」
宣文点了点头,好字出口,众人譁然。
「少爷!」
「表哥!」
宣文在这一片急切的叫唤声中,带头走向了母亲的房间,经过陆冯氏的时候,他用只有陆冯氏一个人的音量轻轻说道。
「今日的选择,日後不要後悔。」
一字一句,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