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Ⅸ变调的温暖。
走在飞满寒意的校园里,今年冬天来得稍晚,接近年底的现在总算有点冬意,难得周一早上这般悠闲。
国文老师在学期开始时便宣布整学期只点两次名,开学一次、期末一次,中间的课要去与否无所谓,只要成绩能过就好。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若一次点名不到,後果就奇惨无比,只是学生都没在怕的,因此周一早上的国文课常一堆同学缺席;老师却很守信,不点名就是不点名,让大家安心跷课,对学生来说,这是种无与伦比的快乐。
日历脚步跨入十二月已好几天了,月底就是期末,匆匆时光。
今早国文课在刘湘苹一声令下,练舞八人小组没跟老师知会就一同跷了课;我居然为此而有点不安,国文课我几乎没跷过,除了开学後那天的大雨。
「治豪,你怎麽了?」马子的脸横亘在视线上。
「没事啦……」
「阿豪,晓羚这麽关心,你怎麽一点都不领情啊?」菜头还替马子伸冤。
「什麽不领情?」我挡了一句回去:「没事就没事嘛。」
菜头没听到我的抗议,继续教训道;
「我知道跷国文课对你来说很奇怪啦,但你又不是没有跷过,对不对?」
草莓听菜头这麽说,居然补上一段:
「魏治豪,不要担心啦、老师不会点名的!老师不是有说期末才会再点一次名的吗……咦?现在好像已经是期末了哦?」
我、马子和菜头登时都傻了,同时望向草莓,心里直发哆嗦。草莓的话是什麽意思?「期末才会再点名」、「现在已经是期末了」,这不是自掌嘴巴吗?
「草莓公主……你的意思是说,老师今天不会点名吧?」菜头迟疑问了一句,语气错愕。
他这样反应是有理由的,只因草莓是深获各科老师信任的学艺股长,通常她都能藉职务之便,从老师那获得点名与否的消息,然後通报给班上同学参考。
草莓瞧我们表情凝结,笑出:
「哎呀、你们怎麽了?老师应该没有要点名的啦!」
「真的厚……」
应该?乱不保险的感觉。
说实在,有时草莓的反应会让我轻轻微愣,她的态度三不五时也会令旁人有乱入之感,甚至觉得她有些傻大姊个性;她不说话的模样魅力百分百,一开口就教人绝倒,不是口音的问题,而是她说的话往往令人无法回应、或该说不知怎麽回应。也许菜头就喜欢草莓这一点吧?
到了系办,正巧碰到阿光从走廊另一端跑来,有点着急。
「迟到了、迟到了!」阿光满脸尴尬地吐了舌头。
菜头笑闹:
「阿光你完蛋罗!小苹苹一定会骂人……」
「叶剑民,你要我骂谁啊?」刘湘苹声音从系办里传出来,习惯的傲然。
菜头僵住,抖起嘴角对女王抱头傻笑:
「呃、嘿嘿……我是说我们也迟到了,该骂!」
菜头说话技巧愈来愈好,没台阶也可以立刻找到踏垫坐下,仍不免被刘湘苹瞪上一眼,立马解甲归田。
马子向刘湘苹解释迟到之因乃菜头半路上跑去厕所,坐在一旁的静妮忍不住开炮:
「你看!我就知道臭菜头每次都搞这种飞机,老是用大便来耽误大家的时间!小苹苹,你也骂骂他嘛!」
菜头表情已经准备接受刁蛮水蛇的攻击,相当意外的,刘湘苹仅轻哼一声:
「哼、骂他根本是浪费时间,准备练习吧。」
我很讶异,这不太像她的作风。
菜头踱到我身边,碎碎念:
「阿豪,小苹苹对我的印象还是没变耶……跟以前都一样嘛!那个晚上的说笑聊天原来一点帮助也没有。」
「没变?」我本以为他会察觉不同:「菜头,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麽?」
我顿时语塞。有种怪异感觉透出心门,是我敏感吗?我怎麽觉得刘湘苹对菜头友善许多?此番细微感受我解释不来,但不会错,难道那天晚上的谈天真让她对菜头改观了?
「叶剑民,你去把後面那几张椅子搬开,准备要练习了。」刘湘苹对菜头下令。
菜头唯唯地踱到後头去,韩尧跟上帮忙。或许真是我多想了,依这情形看来,刘湘苹并没有对菜头改观什麽,要不就是她公私分明……
马子走到我身旁,低声:
「治豪,你有没有觉得小苹苹今天对菜头好像比较没那麽凶耶?」
「你也这样觉得啊?」我盯着马子,些许不意。
「对啊!我还想说到底是不是我的错觉咧。」
马子看着刘湘苹的眼神牵着一丝莫名情愫,那似乎是……我还想仔细观察一下,她的神情却立刻恢复正常,扑了个空。
「怎麽了?」马子微笑。
「呃……」我有点不知所措:「没有啦。」
马子忽凑近我耳朵,更细声地问:
「治豪,你和小苹苹最近是不是怎麽了?」
心跳停了一下。
「你?」我嘴微张。
「真的怎麽了吗?」她脸上一抹失落。
什麽意思?
「你为什麽这样问?」我轻轻地回。
马子又瞧了刘湘苹一眼,然後低言:
「没有啦。只是我觉得最近治豪你跟小苹苹的交集好像比较密集……啊、我在乱讲什麽东西啦!」
「啥?你也太会想了吧!」虽然紧张,我却表现得什麽事也没有:「耶诞晚会的事比较多嘛、交集多也是正常的,对不对?」
马子静静点头、微微笑开,接着退後去跟草莓聊天。
为什麽我会紧张?刘湘苹之於我,真有那种感情吗?我又在担心什麽?是怕我和她之间两次差点亲吻的事被揭发吗?可是,我所担心的事并没有任何人看到、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怎麽还会如此以为?
作贼心虚?问题是,我作了什麽贼?
刘湘苹指挥若定,气势十足,与先前那柔弱的模样完全连不上边,我真的给这女孩子牵走了部分心神吗?
「咦?」
脑中忽有个接点焊了起来,为何我会那般回答马子刚刚的问题?我怎麽这才发觉有点不安,是种迟来且不由自主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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