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存在着最邪恶的谎言,
也存在者最善良的谎话,
但最伤害人的,
却是最口不应心,昧着良心的话。
我惊愕的站在面无表情的小满面前。
满脑子的不知所措完全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安。
我在不安什麽?
小满究竟听见了多少?我的担心是否会成真,是否这会形成一个导火线。
但是。
「小伦你们怎麽这麽晚了还在这边闲晃啊?」
小满似乎什麽都没听到。
为了掩饰不安,我带着小满在夜里散步,慢慢的往停车场靠近。
「没有啦,刚吃完饭来这边散步一下,你呢?」我胡乱的说谎。
「刚刚系队练习结束。」还秀了一下手边的球袋给我看,证明自己。
「那你吃饭了没有?」走到了停车场,边找车的我,边关心道。
「还没阿,饿死了。」
「那我们去吃吧。」我说,找到了车,并三步并作的跨上,示意要她上车。
「你不是吃过了吗?」嘴巴上面这麽说,但还是跨上了我的车後座。
「我又饿了。」我说谎。
也不等小满回嘴,我油门一吹,驶入了黑夜。
凉爽的黑夜中,我感觉到了从背後传来的温暖,以及从耳边传来的声音。
「你说什麽?」我问。
「秘密。」
「你们女生都很喜欢搞这招。」
「但是你却很喜欢爱搞这招的我阿,不是吗?」
「大概吧。」
「什麽大概!」
我彷佛可以想像身後小满那气鼓鼓的表情。
轻轻笑了一声,我几乎忘了刚刚和小理讨论的烦恼。
现在,让我稍微将时间快转一下。
我就这样抱着是否已经踏出前脚跨入另一条船的疑问,升上了大三,尽管我希望暂时停下脚步好好的想清楚,时间却从来都不曾等过我。
模棱两可的态度,模棱两可的感情,以及模棱两可的我。
大三那一年,对我来说是一切进入浑沌的开始,却也混沌後开始走进澄明。
小满在过去一年里,还是发现了我心中的鬼,不停的质问我究竟为何,但是固执的我却是不肯就理。
为此我们还甚至发生了交往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吵架,之後也还是多多少少再吵过,一切都是以此为出发点。
我知道说出来的严重性,所以索性闭紧嘴巴不肯透露半点风声,甚至我是害怕,说出来後,连吵架的空间都会随之消失,现在,至少还能吵吵架。
这是我们之间改变的开始,从相亲相爱变成了两三天小吵一次,几个礼拜大吵一次的模式,小理也曾经劝我说出一切,让两人一起解决,毕竟我还没有真正的去脚踏两条船,只是心灵上的不确定而已。
我却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出来。
事後想想,如果那个对象不是小萍,也许我就会跟小满全盘托出也说不定,但是正因为对象是小萍,我才不肯,也不敢说出心中的话。
那道心墙,已经越变越厚了;疙瘩,也越变越多了。
我的性情也开始转为暴躁,除了几乎每天都和小满吵架之外,大三的课业压力用和大二时期不同,且非常快速的向我袭来,并将我狠狠的压在下面,让我难以维持好心情太久,要想将课业和感情兼顾几乎快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这一切终於在大三上学期的圣诞夜,爆发了。
圣诞节,是我们自交往以来每过的节日。
正确来说,我们就是在圣诞节那天开始交往的。
尽管被课业压的差点喘不过气,我还是无惧下礼拜的主科大考,在圣诞节那天约了小满出来。
「快点啦!快迟到了。」
一大早我就骑着我的水蓝色GP,在小满家门口等着她下来,还忍不住打电话催着很爱拖时间的她。
「好啦!别一直催啦!」小满隔着电话用力的叫了回来。
虽然说是一大早,但是大学生的一大早通常都是十点以後的事情,看看表,现在正是十一点半,离我昨天向餐厅订位的时间,只剩下四十五分钟左右,再估算一下距离,这正是有点进退两难的局面阿。
正当我悄悄的在心中画了一个小十字架,暗自盘算等等也许会把时速飙到小满会殴打安全帽的境界时,小满出现了。
还特地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
需要我描述一下吗?
不是我在夸奖,平常不怎麽喜欢打扮自己的小满,真正把自己包装起来时真的很漂亮。
尤其是那昨天明明还是个大卷发,瞒着我偷偷去离子烫後,变得更平滑光彩,还特地绑了个公主头,前额剪成了最适合她的斜浏海;小小的圆型耳环,配上浅蓝色的隐形眼镜,再加上天衣无缝的淡妆。
白色的长袖无领衣,配上深蓝色的小夹克,浅灰色的长裤和马靴收底,完美的将她那一百六十八公分的身高和身体的曲线给展示了出来。
当这一切尽收眼底时,我只能说,我真的是一位很幸福的人。
只是我一位很会口是心非的人,很多话我都很难以启齿,这个毛病却偏偏在这时候发作。
「恩,你不冷吗?」
这是我看完後所挤出来的第一句话。
「我手上拿着大衣啊,这里。」还特地晃了一下右手手上的黑色大衣给我看。
「我看到了。」
「……。」小满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没看着她,同样没说话。
「你……有没有什麽话要跟我说。」
我转头看着小满,那不满的表情已经快涨成酱红色了。
「很漂亮。」我小声的说,并快速的别过头去。
我知道我的脸已经比刚刚小满的脸还要红,而且是深红色。
「什麽?你刚刚说什麽?」耳尖的小满铁定有听到刚刚那一句话,飞也似的凑过来要我再说一次。
「上车啦!等等就站在门口看别人吃。」我试图掩饰自己的害羞心情,转移话题,催促着小满上车。
「真小气。」小满嘟着嘴,但还是乖乖的上了车。
「哪有男生这麽害羞的,连让女朋友开心一下都不行。」小满上了车後还是在後座不满着碎碎念。
「罗嗦。」
「还敢顶嘴!」重重的敲了一下敲了一下我全罩式的安全帽一下。
然後又是凑近我的耳旁,一声耳语,虽然隔着安全帽又有风声呼啸的阻扰,我还是清楚的听见了那句话。
只是在当时,我不明白这句话的含意。
餐厅,我们在最後一刻抵达,差一点没沦为站在门口看人吃饭的角色。
而就在我们都已经坐好,菜也都送上来时,我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翊萍。
「喂?」
「阿伦吗?我小萍啦!」
小萍?为什麽小萍要用翊萍的手机打给我?
「怎麽了吗?」我问。
尽管我心中充满着许多的疑问。
「我要问你啦!你有空吗?我们要出去吃大餐,你要不要也一起?」
「你们?谁啊?」
「就我和萍妹阿。」萍妹,也就是翊萍。
「刘传呢?」我问。
「刘传?喔,他去打工所以没办法陪萍妹过,所以我们才决定要一起出去吃。」小萍说。
「那我没办法。」我简单的说。
「没办法?喔,我知道了。」说完,电话也就挂了。
我看着通话已经结束的屏幕,心中忽然多出了十万个为什麽。
为什麽小萍要用翊萍的手机打给我?
那家伙明明是随时都把手机放在手提包里的。
为什麽说刘传出去打工?
我们昨天才一起出去吃饭,他也才说过他今天要跟翊萍好好的庆祝。
为什麽我的心会这麽乱?
因为难得的好日子突然被介入?
我紧握手机,努力想驱逐这些为什麽,让自己的心境再一次平复一次,回归早上一开始那很美好的感觉。
「谁打的电话啊?」放下茶杯,小满忍不住一问。
「萍妹。」我简单的说。
「你青梅竹马之一?」
「恩。」
「她不是交男朋友了?」脸上充满着介意和不满。
「听说出去打工了。」我将话题转淡。
我拿起饮料,试图利用饮料让嘴巴不会这麽乾燥,让心情更镇定一些。
「恩,好险你不用打工,不然我可能也得要打电话找朋友出去玩了。」小满若有所思的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吃起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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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包不住火,每当我越是想用自己这如纸一般的身躯,去包裹住心中的秘密时,它却又从指缝间窜出,往你的身上烧。
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当火苗窜出後,伤害最重、最深的,往往是身边最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