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长家里一群人正乱成一团,曹医娘忙着帮忙着治理伤口,一旁有伤者家属低声哀泣,还有其他关心的居民站在一旁讨论。几个伤重的,躺在城长家院子的正中央,地面是一摊摊惊心的血渍,空气里血味跟药味混杂在一起,是平添了不少的不安。
天黑已经有段时间,为了要增强光线,城长让人在周围全点上火炬,可却让拉长的影子显得更加骇人。
韩浩原一进到城长家的院内,映入眼帘的就是这等场景。
一切都混乱不堪。掺着恐惧以及生死存亡的气味,一种无以明状的气氛,散步在这整个小小的院落里。
他急步走到曹姨身边,低声道:「我来了。」
曹姨拍了拍他,「去陈叔那儿处理处理,他身上有些擦伤、挫伤。」她对着墙边几个坐在垫子上的居民扬扬下颚,「我这儿只剩这人。带来的药材,配一配。让个人去把药煎了,给他们安神。」
「知道了。」
他转过身,萧城长已经让婢女在一边候着,韩浩原交待了药的煎法之後,走到一边诊治起身上带着轻伤的猎户。
猎户原本惊魂未卜,嘴上虽然沉默,心里却害怕的紧。只是北方的汉子不习惯对别人示弱,遇上什麽坏事也是一咬牙就过,从不兴对外人诉苦。遂亦无开口跟身边的亲人或一旁的夥伴讨论,只是板着脸孔。
但这次的事情是非同小可,他们不是不说,而是一时被吓失了心神,等到韩浩原开始替他们治疗,动作之间总是无法避免的碰触伤口,那些微微地痛楚,才渐渐把他们拉回现世。
又看韩浩原动作果决,或是上药,或是包紮,没有半刻的犹豫。让几个猎户,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头渐渐的松懈下来。
却不晓得韩浩原是怎麽得知,明明低头忙着,却在那个瞬间开口问:
「陈叔,你还好吗?」韩浩原对他笑了笑,像是闲聊一般,意外的让人感觉的温暖。「一切都没事了。瞧你刚刚没说话,吓得大婶担心的。」
唤作陈叔的猎户,一抬头看见自己妻子站在一边,一双大眼泪汪汪的,一旁的孩子也是,平常可活泼的,跟小猴儿一样。现在连个声音都不敢吭,看起来真的吓着了。
「浩原,谢谢你啦。」他举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韩浩原的手臂。
「甭谢。」韩浩原把布条打了个结,手不停眼没眨的继续包紮脚上的伤。「陈叔的伤势本来就不重,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只不过,接下来几个月可得好好生养着,这挫伤得好好治,否则以後可折腾啦。」
才刚替陈叔包紮好,婢女就端着已经煎好的药汤回来。
韩浩原伸手要端,一边的家人急急忙忙的围成一圈,把韩浩原困在里头,七嘴八舌的说:「我们来就行了。」、「让我们来吧。」
见状,韩浩原扬起嘴角,「行行,让你们来,那也得让我先起身啊。大家围着我做啥?该吃药的可不是我啊。」
确定亲人没事,大家心里拽着的大石头落地,只是方才气氛依然严肃,没人有心情笑闹。现下给韩浩原一说,才真正的轻松起来。
「你这孩子,说什麽话呢。」一旁的大婶笑骂。
「瞧你们脸上难看,打打趣儿嘛。」他整理好剩下的器具,用布包着。「行了。药趁热喝才有疗效,但小心烫口啊。我过去曹姨那儿看看还有什麽吩咐没有。」
走没几步,也见曹姨迎面走来。
两人没交谈,唯一的动作是韩浩原伸手接过了曹姨身上的布包,脚步没停的转身往城长的方向走去。
「城长,现在没问题了。都好了,几个伤重的眼下不能移动太远,还劳你找个空房间给他们休息。」曹姨温和的说。
「谢谢你。」萧城长眉间的结未解,反倒纠结的更深,略为思考了一会儿。「曹医娘,你看这畜生……?」
「恐怕异常凶猛,齿痕又粗又深。」说起那伤人的老虎,曹姨又拧起了眉心。「是不是请您发个公告,让大家夥最近别单独入山。免得危险。」
一阵风吹过,夜色更暗,原本的新月,被云给遮住,只剩隐约的银光,已不足以照明。幸亏还有四周熊熊燃烧着的火炬,否则这夜,似乎就要太暗。
城长不停的顺着自己胡髯,等到再见月光之时才缓缓问:「或者还是暂时别让大家上山了?」
曹韵尚未回答,韩浩原已经开口。「一般人别上山可以,但猎户家怎办?他们是靠打猎维生,不能上山不是要活活饿死一家子的人吗?」讲到後来,甚至带着激动。
「浩原,别失礼。」曹姨表面上是斥责了他,「城长您别介意,这孩子护短,见自己人伤成这样,心里总不爽快。」歇了口气,「但我也认为他说的是对的。不能上山,让猎户们的生计怎麽着?更何况,我有时也要上山采药的。」
「曹医娘,你这话说的也是啊。」城长一连叹了好几口气。「可这怎麽办呢?上山也是死,不上山也是死。」
「不如我召集城中的壮丁们,上山灭了那虎。」
身後边传来一个愤忾的声音。韩浩原闻声回头,原来是萧军带着于织来了。
于织走到曹姨跟韩浩原的身边,轻轻的交待:「我刚见你们在忙,就在一旁等着。」
另一边,城长跟萧军讨论的正热烈,音量不由自主的大声起来。居然也让其他的居民给听见了。
恶虎伤人,众人的怒气无处发泄,这时听见萧军要组团上山杀虎,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抢着上前应声支援。女人们虽没有说话,面带愁容,但也没人持反对意见。
台下一片吵杂,城长见这已然不可挡,而似乎亦无其他方法。遂站上高台,朗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决定上山杀恶虎了。只是这畜生凶猛,还需要多些时间准备筹划,大家先别心急,好好的回去休息,後日卯时,在这里集合,我让萧军提个完整的计画告诉大伙。」
月儿又被遮起,这夜,似乎长的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