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 第12回 Men’s talk

究竟是跑了多久?孟子学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离开喜来登後,沿着中山南路狂奔了好一阵子,最後抵达卢郁心在台北的租屋处,连自己的机车都忘了牵。

以後,不能再跟国中死党们一起玩。孟子学想,要是时光能停留在国中时期,他与卢郁心练习两人三脚那一刻,该有多好?

可惜时间不能停止往前进行。他与阿信间因卢郁心造成的裂痕,也无从修补。从阿虎班长的口气,国中死党们定是站在阿信一方,只有执着於卢郁心的他,不得不接受被孤立的下场。

如此的痛苦,卢郁心能明白吗?倘她晓得他是为她牺牲,能不能为他打开心扉,让他的阳光透进她的心房?

一思及此,孟子学拿起手机,打了她房间的电话。

「您好,我是卢郁心,我现在不在家。如果您有急事,请在哔一声後开始留言。」

「哔!」

不知她在不在。记得六点多时,她说她要出去,叫他别再打来,既然她已吩咐,他不该再留言,以免她怒气更炽。

不如,在这里等?如果她在,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间,总是要出门买东西;如果她不在,只要他等在这里,总能和她见到面。

等吧。不管要等多久,反正他已经等了她十年,顶多再等几个小时。事已至此,他决定直接了当地表白,尽管可能换来她的拒绝,至少他还能回头找国中死党……

「你是数学系的孟子学吗?」

男生的询问声,打断他的思绪。「是。」

「等人?」

「嗯。」他点头。

「卢郁心?」

他怎会知道?「是。」

「我就知道。」对方向他伸出手。「我是卢郁心班上的班代赖建期,你叫我小赖就可以。」

孟子学伸手与他对握。「小赖你好,叫我孟子就可以。」

「我注意你很久了。」

「嗄?」孟子学错愕地盯着他挂在右耳的耳环,记得那是GAY的标志。

「别担心,我虽然是GAY,但对你不是那种恋人之间的注意。我早发现你一个数学系大四学生,没事干嘛来修国文系的必修课,观察了几节课,终於看出你是为了什麽。」

要是他表现得连路人甲小赖都看得出来,何以卢郁心从不回应?

小赖拍拍他的肩膀。「我同学,不好追喔。」

「嗯。」

「我告诉你,读国文系的女孩子心思难免细腻些,你这种充满阳光的帅气男孩不是她们的菜。比起一般时下会让女孩子尖叫的型男,她们更注重feeling。」小赖斩钉截铁。

「什麽feeling?」

「看过《红楼梦》没有?起码也要像贾宝玉,才能打动冰山美人的心。」

哇!《红楼梦》!孟子学苦笑。「那本书我看不下去。」

「我就知道你没有文学细胞,这种东西又不能靠速成。好吧,在毕业之前还剩几个月,我能帮你多少,就帮你多少。」小赖笑着说:「我一天帮你写一封情书,你记得用手抄录,信纸用粉红色,最好还有玫瑰图样,带香味。」

与自己的健康自然风完全不搭。孟子学觉得快昏倒。「可以换别的方式吗?」

小赖双手一摊。「那就只能推倒了。」

推……推倒?!孟子学顿觉面红耳赤,他未免太过直接。

「等你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够,等你爱我,也许只有一次才能永久……」

幸好有人打手机来找。孟子学低头看液晶萤幕。不料,却什麽也没看见。

「好,我马上过去。」

他这才发现,小赖设定的手机铃声,和他的一模一样。

「抱歉了孟同学,我有事先走,你手机号码给我……好。」小赖依照他念的数字,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输入,拨通的瞬间,陈奕迅《等你爱我》铃声响起。

小赖吃了一惊。「你手机铃声预设这首歌?」

「嗯。」

「对谁都是?」

「嗯。」

「白痴。」小赖本以为他只是不够浪漫,现在发现他是蠢得可以。「我告诉你,既然用iPhone,你可以下载各种铃声,依交情来建立通讯录,例如这首《等你爱我》只要设定给我好同学,像我小赖这种泛泛之交,普通铃声就可以。」

「有什麽差别?」

「这就是女孩子feeling的一部份,我很难解释。」小赖觉得自己再多跟他讲一秒钟的话,搞不好就会传染到愚蠢。「我先

走了,再联络。」

目送小赖的身影离去後,他发现又陷入莫名的孤独中,但本想直接向卢郁心表白的冲动,渐渐浇熄。

依照小赖的建议,重新设定铃声如何?他将注意力放在通讯录,站在路灯下最亮的角落,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重新设定……

不知他挣扎了几番的卢郁心,挂断他电话後到重庆南路的书店里逛了好几圈,直到书店打烊,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甫走进租屋处的巷口,她就看到有个高大身影在路灯下伫立,藉着灯光,她看清来人的模样。

孟子学!他真的如他所说,知道她住在哪里!

要不要假装不在乎地走过去,和他说声晚安後就上楼?

不可能。想也知道他应该在那儿等很久了。也许,怀着满腔衷情想对她倾诉?

她下意识地转身,朝巷口的另一端跑去。无论她现下多想回房独享一个人的空间,她都不想和孟子学见面。

「小姐,包夜还是钟点?」

深夜十一点,她来到漫画王,说了「包夜」後,掏钱付帐。

她选择和式包厢。

躲在包厢里,尽管会听到隔壁包厢传来的声响,这个空间仍算隐密,只要不点饮料、不点食物,服务生也不会敲门打扰。

她躺在地板上,双眼盯着没开机的电视萤幕一会儿,终於坐起、开机,用遥控器随意选择频道。

该看哪一台呢?深夜十一点,她平时已进入梦乡的时刻,没什麽值得看的节目。

或者,看电影?她转到电影频道,停留在一部旧得叫不出名字的老片上,再重新躺回地板上。

好奇怪的感觉呢。这是她第一次不想安安静静地享受寂寞,希望能听见一些不同的声音,即使声音的来源是她不认识的老演员,也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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