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Wasted Silence — 02

暑假并不长,两个礼拜而已,毕竟都要升高三了,学校不可能让我们放假放那麽久。

这两个礼拜,大家不是拼命玩,就是拼命读书,很难把所有人都凑在一起,所谓的同学会,也就办不成了。

为了安抚民心,学校特地送上了一份礼物,来慰劳这群即将面对人生第一次高峰的小夥子,那就是:让高三同学率先班入学校刚建好的新大楼。

之前因为学校某些校舍过於老旧而被拆除,导致学校教室太少,不够使用。这个刚建好的新大楼有六层、有电梯,六楼,也就是高三要使用的楼层,有超大天台,顶楼还有篮球场,限高三使用,而且每间教室都比旧大楼的大多了,实在是会让我们日子过得太舒适。

「呜喔喔喔喔喔!」林兰儿一打开教室外的置物柜就在惊呼。

「怎样?」我好奇地凑过去看。

「你看,你看,」她兴奋地把手在柜子里笔划:「这个柜子好大好深喔喔喔!」

我噗哧地笑出来。

她接着说:「我可以在里面藏很多同人志,然後夹一个板子,然後再放其他课本。噢,太完美了!」这是腐女的特质吗?做什麽事都先想到同人志。

「然後人家在检查的时候就会想说这个人的柜子怎麽特别浅,喔,原来是後面藏了同人志啊,真是太聪明了。」

「唉呦,我当然会做得天衣无缝啊,请你不要用你的水准跟我的比好吗?」

当天放学就已经有人开始坐电梯了。

我背着书包准备走下楼梯时,一眼瞥见黎骏翔也在那等电梯,就突然很想戏弄他一下。

「欸黎骏翔黎骏翔黎骏翔!」除了这十万火急似的声音,我还猛拍他肩膀好几下。

「怎样?!」他像是听到哪个地方失火了一样转身看我。

「掰掰。」

为了抚平他受惊的心灵,我还特地奉上了最灿烂的笑容。

一听到我原来是跟他道别,他整个人没好气地放松了下来,却依然挤出笑容来。

「嗯,掰掰。」

「到底怎麽了?」

礼拜六下午,全校就只有高三的学生还必须待在学校。

毕竟上了一整个礼拜的课,而且天天考试,老师知道大家都累了,这时候就没管那麽严,让大家可以自在一点。反正大家都高三了,自己知道该做什麽,顶多是打打球、在外面聊天、走走,没有人会完太疯。

我的同班同学严佳忆从早上就一直皱着眉头说她胸闷,下午休息时间,她就把我和另一个同学陈晓莹拉到没人的旧大楼。

「我现在要说我胸闷的原因了…」严佳忆抚着胸窝,缓缓道:「因为,我喜欢的人做我的斜後面。」

我愣了一下,有些小震撼,然後开始在头脑里搜寻十月最新换的座位。

叮!

「是吴彦博哦?」我抓抓头。

严佳忆用一副无奈的眼神瞪我。

「是林玮耀啦。」陈晓莹也白了我一眼。

何必?每个月位子都会换一次,记不记得对人生也不会有什麽重大影响啦。

严佳忆走到栏杆旁往下看,我和陈晓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是跟着她一起往下看──林玮耀正在下面的球场和一群人打球。

我倒抽了一口气,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距离,谁在奢望什麽?

现在不适合说话,所以,我们都只有静静地陪着她。

「到底是什麽时候开始的?」星期一的某一节下课,严佳忆说她刚刚叫林玮耀去帮她丢垃圾,她现在整个人很乐。

我懂,喜欢上一个人,跟对方就算只有一点点小互动都能让人开心不已。

「我不知道,」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我要告诉他吗?」

「…你要好好想清楚,」为了不让她感觉我像是在禁止她做什麽,我用了更小心的语气分析给她听:「现在已经是什麽时候了,距离学测剩一百多天。」

她听着。

「如果你告诉他,然後他也喜欢你,然後你们在一起,你觉得这对你的学业会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她依然听着。

「如果你告诉他,然後他对你没有这种感觉,你觉得,这又什麽都没影响了吗?」

她不说话,搞得我也不知道要说什麽了。

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从来没遇过这种事。

体育课时,严佳忆在打球,不打球的陈晓莹跟我依然在讨论这件事,我们都为了严佳忆的「为情所苦」而无言了一阵。

「我跟她说,如果她憋得很痛苦,那就告诉他还比较轻松。」

「真的吗?」我就把我的想法又说了一遍。

「当然如果她不想跟他说,那是最好的啊,而且,说不定过了一阵子她就没有喜欢他的感觉了。」陈晓莹耸了耸肩。

「不会吧,这应该没那麽容易。我之前喜欢那个人也是喜欢了三年才放弃。」我指的是周吉米。

并不是我就这样喜欢他三年,途中我也想要放弃,但就是放不下,当我已经决定要坚持下去了,我才发现他已经不住在我心里了。

「我之前有过喜欢一个人一个礼拜而已耶。」

陈晓莹突然爆出这句话,让我整个傻眼。

「你那不叫喜欢吧,」我不可置信地说:「那应该叫做发情吧…」

「什麽发情啦!乱说!我是真的只喜欢他一个礼拜而已啊!」

「你确定那真的是喜欢吗?」

「对啦!不要再说什麽发情了!」

「那你这样以後要怎麽结婚啊?你结婚,然後一个礼拜以後,你就跟你老公说:『我不爱你了,我们离婚吧。』什麽鬼啊?」

「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办。」

很难想像,竟然喜欢一个一个礼拜而已。

那个时候,如果我跟周吉米没有分开的话,我一定不可能只喜欢他三年而已。

分离使我们往不同的方向改变,时间让我们接受不了对方的改变,於是,改变之前的我们,再也不能活在对方的心里了,只能活在对方的回忆里。

周吉米再也不在我心里了,但每当我想起那一段过去,都不禁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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