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浅深深地看着眼前遗世独立的男子,对於他,她再了解不过,他睥睨众生,卓尔不凡,自小就养成的一种习性,而这种习性便是王的本质,除非他自愿没人可以要他死。所以当她听到那句话时她承认她很轻易的心悸,就像每一次他给她的都是深渊,而她都心甘情愿沉沦一样。
他带走慕容颜的那一刻她当真恨极。可是当她真正面对他是恨又剩多少?
爱是一座围城,围城外的世界很大,而她却偏偏闯进去不愿再出来的。
「我帮你拔刀。」她微微蹙起眉,蹲到他身边。手指触到刀柄,这刀插的说深也不深说浅却也不浅,很尴尬的位置,切断肌理的灼痛感,他的脸上竟没有一丝因疼痛所显现出来的神情。
寂影皱皱鼻子,一脸复杂的神色,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瓶子,挥手丢到端木浅手中。端木浅闻了闻,知是上等的金创药,感激地朝寂影一笑。
寂影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回眸对淡墨侧目的含笑,从容优雅,丝丝妩媚。「不知你还有带金创药在身上的习惯。」记忆里他并不怎麽受外伤,即使受了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因为不会痛所以不在乎。
寂影眯起眼睛,喟叹道:「因为某人经常受伤。」他见过她狰狞的右臂,自然地担心,自然便成习惯。
「影,准备怎麽谢我?」淡墨轻笑一声,自然了解他话中的某人,也难怪苏荷视其为眼中钉
「一夜春宵如何?」寂影噙着抹玩世不恭地笑,一手搂住她的腰身,煞有介事地询问淡墨。
「没个正经样子。」淡墨嗲怪地瞥了他一眼,轻推开他。
寂影轻笑一声,倏地对淡墨道:「我把你从这醉君院赎出来如何?」
淡墨一愣而後美眸瞪着他,「大爷,你安点好心,别砸了我的饭碗。」佯怒之间落了感伤,今生为风尘女子便无法再回头,她宁愿守着这方天地也万万不愿出入世俗为人指责。
蓦地老鸨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一看见淡墨,尖锐而焦急的声音便传来:「淡墨,你在这?我的姑奶奶,你不陪着王爷……」只是话说到一半她的目光便被屋阁内端木浅和宫离绽吸引了去。
亦不顾着和淡墨说话,扭着腰肢就踏进屋里,手指指着端木浅:「好啊,你个小贱人,敢私会男人。」说罢又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硬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血!你倒是把我这醉君院当成什麽了?」
寂影默叹了口气,点了点老鸨的肩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你没看见他脸上写了五个字吗?」说时下巴轻抬向宫离绽那张宛若冰霜的脸。
老鸨上下打量起寂影,最後目光定在他风华绝伦的脸颊之上,竟是愣了又愣,「什麽字?」
「我要杀了你。」寂影挑起一边的眉,佯作正色地说道。
「你你你……」老鸨看了眼宫离绽的冰冷的眸光显然受了惊吓,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要报官!」而後拼了命嘶叫起来:「来人啊……」
寂影目瞪口呆了顷刻,下一秒一掌劈晕了她,老鸨两眼一翻,便直接昏死过去。寂影拍了拍手,一脸无奈的样子,「此地不宜久留,走!」
宫离绽神色稍缓,颔首,一把拉起端木浅,从窗口一跃而下。寂影撇撇嘴,朝淡墨挥了挥手:「淡墨美人,後会有期。」语毕红色衣衫飞扬,亦跟随而去。
落地在某处僻静之处,光线虽然忽暗但端木浅仍能清晰地看见宫离绽伤口渗出的鲜红。方想开口说话却被宫离绽打断,「在这里等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身影已经离去。
寂影询问地看向端木浅,她正扬起一抹苦笑,有些酸涩地吐出三个字:「慕容颜。」她该是一直跟随着宫离绽,就算这里是兰武而她是兰武的皇后,亦是不怕地跟随而来。
唇色有些苍白,端木浅靠着墙缓缓地坐下身来,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女人……」寂影微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说,事与愿违,他们皆无法左右。
「我好累。」她静静地开口,眸光怔怔地,像是陷入了无限的思忖之间。
寂影在她身旁坐下来,伸手搂过她的肩。端木浅的目光渐渐深邃起来,「每次看到慕容颜从前的很多回忆都会汹涌而来。」譬如说宫离绽的转身离开。
寂影微眯起眼,说话的声音有些空灵,「在天山魂宫能活下来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被过於保护,一种便是踏着别人屍体站起来的。」他顿了顿声,「我便是那第二种人。小时候的回忆就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然後找寻我爹娘模样的痕迹,因为我从没见过他们。在血腥中成长,对於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什麽特别感觉,直到遇见了流云然後感受温暖最後又失去之後,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这般孤寂……。」
端木浅突然觉得眼角湿湿的,深深地看向寂影,痛苦的回忆吗?生在这世上,就要懂得承受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的苦痛,他是在想她说明这个吗?
寂影嘴角漾着一抹明媚的笑,侧目轻拍上端木浅的头:「笨女人!我跟你讲这些不是让你哭的!」他的眸光霎那变得有些幽深,「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战胜痛苦回忆的人。」
端木浅目光迷离起来,不是遗忘是战胜,成为战胜回忆的那个人,然後到那个时候,每每想起,都不会再觉得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