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冥河領航員 — 冥河領航員 第八回:【那位……被譽為天才的閻羅王……】

冥河领航工会跟阎罗王工会维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互相依赖着对方维持此岸与比岸的联系,这一切和谐的幻影只是工会表面上的情况。

如果以为彼岸都是非人种族所以一定比较此岸和平的话,那可真的是完全想错了。由此岸带到彼岸的资讯,并不是只有船夫改成领航员或影响地狱外观印象这麽单纯而已,此岸的一些恶习多少也会传到彼岸去,比方说收受贿赂让亡灵提早成佛或回到此岸之类的不良案例都时有耳闻,阎罗王或冥河领航员都有可能成为遭受此岸恶习沾染的受害者,这类受害者在业务量越大的区域越容易产生。

因为太过接近此岸,反而忘记自己不属於此岸,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往往连彼岸都回不去了。

地处偏远的幻想乡非常幸运,因为实在太偏僻,沾染大量恶习的此岸亡灵通常都不会流落到那里,幻想乡本身又与一般世界隔绝,自成一套妖怪文化体系,纯粹的幻想,纯粹的任性,纯粹没有太多杂质,也没有真正值得口诛笔伐的重大恶习。

懒惰的巫女碍到谁了?

整天做奇怪实验兼偷盗魔法书的魔法使,除了碍到图书馆管理员之外碍到谁了?

认真严肃的女侍长碍到谁了?

隔绝於世的幻想乡太过纯粹,纯粹到恶习的灰烬都吹不进来,留在这里的只有单纯的任性,妖怪与人类都任其自性,没有善良或邪恶的分野,幻想乡的包容力跟隙间妖怪八云紫的神秘程度一样逼近无限的层级。

也因为这样,这里的亡灵往往流连在冥界不肯离去,就连外界许多宗教狂热份子渴望又误解的成佛升天都吸引不了她们的注意力。

【那位……被誉为天才的阎罗王……】

今天天气晴朗,冥河水面无风无雾也无雨,其实从小町上任以来还没有看过这里下雨。一如往常的好天气,阎罗殿里依然没有亡灵,只有穿着过大衣服的小小阎罗王和她的怠惰领航员在阎罗殿里懒散地等待午餐时间来临。

「好无聊……」幻想乡的小小阎罗王,四季映姬懒散地趴在办公桌上玩着插在笔筒里的各种令牌。「死刑!」、「死刑~」、「下地狱去吧!」、「要死一次看看吗?」、「你已经死了。」、「你的生命还剩下三秒。」、「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啊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呔!」、「关节技乃王者之技!」、「炸虾饭我最喜欢!」,在映姬的记忆里,本来应该只有两张令牌,一张刻着「往天国」,另一张刻着「往地狱」才对,可是那两张令牌到底在什麽时候弄丢到什麽地方去了呢?就算懒惰如小町,也应该不会大胆到把阎罗王的业务道具当垃圾丢出去吧?虽然这间阎罗殿的垃圾都是小町负责清理,不过小町应该没那麽大胆子吧?

映姬软啪啪地看着靠在阎罗殿柱子上的小町。小野塚小町,幻想乡的冥河领航员,今天没有预约的亡灵所以不去站岗也没关系;虽然穿了附澎澎裙的自制和服又绑了缠胸布,胸部的大小还是让映姬看了十分羡慕又嫉妒,那麽懒惰的人就有一副好身体,我这麽天才又可爱的阎罗王却落到幼儿体型,真的是没有天理,如果幻想乡有神的话,那个神一定是恋童癖。

「喂,小町。」看着小町手里端着一本大册子不停嗤嗤地笑,笑得连肩膀都颤抖不已,映姬不由得感到好奇:「你在看什麽?」

「是很棒的好东西喔。」

「嗯?」

「是‧很‧棒‧的‧好‧东‧西‧喔。」小町神秘地、慢慢地把大册子的内页转向映姬的视线,那是一本相簿,塞满照片的相簿,照片里的主角都是似曾相识的小女孩,从出生到长大的纪录,第一次尿床的纪录,第一次挨揍的纪录,第一次参加阎罗王新生入学典礼的纪录,应该也不会有第二次才对。照片里的小女孩看起来很眼熟,异常眼熟。

「看照片为什麽可以笑成那样啊?」

「哼哼,四季大人真是没有记性呢。」

「什麽?」

「四季大人看这里。」小町指着一张阎罗王初级班毕业典礼的照片,一名小女孩独自坐在一群大孩子中间,显眼到突兀的地步。小町指着照片下面的说明,一字一字念出来:「天才阎罗王跳级毕业纪念。」

「啊!」映姬想起来了,那是自己的照片!是妈妈跟天狗群落借了道具,帮自己从小记录到来幻想乡上任为止的相簿!可是那本相簿应该留在老家不是在幻想乡的阎罗殿上啊!小町是从哪里拿到的?

「小!町!」四季映姬抛弃好阎罗王十条守则之一的「不可踩踏办公桌」,踏上不知什麽时候被偷偷置入可爱风格办公用品的办公桌,卯足全力往小町的方向飞扑过去:「把我的相簿还给我!」

「唉呀?这真的是四季大人的相簿啊?」小町轻巧地往後跳了几步,放任映姬失去重心「啪」一下撞在阎罗殿的地板上。

「你这个家伙……不会接住我啊?」

「因为跌倒的四季大人很可爱嘛。」

「呜噫噫!可恶!小町是大笨蛋!」

「你看你看,小时候的四季大人好~可爱喔,还会尿床耶。」小町往回翻了几页,指着一张相当老旧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只穿着一件盖到肚皮的围兜兜,裸露着下半身一脸茫然地看着晾在晒衣竿上那床被不明黄色液体染出一面南极地图的棉被。

「看,这里有写喔,『映姬初次尿床纪念,打屁股十下』,有没有很怀念啊?四季大人?」

映姬的脸一口气红到耳根,怒气也一路窜进脑门:「你这个恶魔!我要杀了你!」映姬咕噜咕噜转着两只包在过大衣物里的小小拳头往小町冲了过去,小町轻描淡写地单手压住映姬的额头就制住了映姬的攻击,手短脚短在格斗战上的缺陷一览无遗。

「还有喔还有喔,『第一次不乖乖吃饭纪念,僵持时间三分钟,讨厌的食物是蒟蒻』,嗯嗯,下次我会准备蒟蒻生鱼片当午餐的。」

「那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敢吃了喔!连可乐都敢喝了喔!」

「这什麽?哇!「第一次恋爱纪念,送花给坐在隔壁的幼稚园女同学私订终身,跳级後未果」,你很行吗四季大人,惦惦吃三碗公喔。」

「呜噫噫!你不是人!是恶魔!」

「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小町故意在手指上施力,捏的映姬抱头直喊痛。

「好痛!快放手你这个女巨人!」

「唉呀?对不起,我不小心捏了一下,应该没有很痛吧?」小町又加了一些力气上去。

「好痛好痛好痛!笨蛋笨蛋小町大笨蛋!呀啊啊啊啊!」

波,映姬把头从小町的虎口里拔了出来,空气压力解放时发出漂亮的开罐声音,映姬则是被过大的衣服牵累,连续後滚翻到撞上办公桌才停下来。

「好像做过头了……」小町担心地察看映姬的状况,要是真的撞出问题可就不妙了,幻想乡最有名的医生在距离冥河相当路程的竹林里,医生的个性又危险到不行,能不去最好就不要去,所以小町天天都吃一颗苹果以防万一,这是以前从一位当英文老师的客人那边听来的秘方。

「哈!上当了吧小町!」就着衣物缩成一团的映姬猛然跳上办公桌,抽出「下地狱去吧!」的令牌往小町的脑袋敲落!

啪,令牌没有敲到小町的头,反而敲到小町弯腰时大大挺起的腰带,和服的腰带一层一层捆得相当紧密,映姬早就怀疑那其实是融合在衣服里的防御用具,直到今天映姬才亲自证明了自己的假设是正确的,天才果然不愧是天才。

「四季大人?」小町阴暗地笑着,映姬惨澹地笑着做出最後的抵抗。

「嘿!」令牌戳中小町的胸部,弹了几下完全没有伤害力。

「偷袭是坏孩子的行为喔,四季大人?」

小町抓住映姬戳住自己胸部的令牌,丢下。

小町亮出每天都会勤加磨利的歪歪扭扭大镰刀,虽然外型跟小町一样懒散,锋利度却绝不含糊的利器。

「救命啊!造反啦!杀阎罗王啦!」

「放心,我只会用柄而已。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四季大人就尽情叫到高兴为止吧。」

小町摀住映姬的嘴,拿出镰刀的柄在映姬面前晃了晃。

「等等顺便擦地板好了。」

「不要啊!!!!!!!」

今天的阎罗殿依然和平。

~~~~~~

【於是,在那之後】

恰啦、恰啦,小町撑着长篙,小木船在河面上破水前进,映姬衣衫不整躺在船上,充满丢脸回忆的相簿被小町塞在怀里。

「为了道歉姐姐带你去买糖吃喔。」

「小町欺负我……造反了,领航员欺负阎罗王啦……」

「新开的那家糖果店有卖蒟蒻糖喔。」

「呜噫噫!」

「不吃的话我就把这张照片贴在领航员工会的公布栏上喔。」小町拿出映姬尿床的纪念照。

「呜噫噫噫噫!」

「要吃糖还是公布照片?」

「我都不要!」

「那我还是把照片卖给那只天狗好了。」

「呜噫噫噫噫!你不是人!下地狱去吧!」

「很久很久以前就说过,我已经在地狱了啊,四季大人。」

「哼!」映姬闹脾气了。

「四季大人。」

「哼!」

「四季大人的母亲,真的很爱护你呢。」

「哼!」

「这些照片都是证据喔。」小町从胸口的暗袋里掏出更多不可见人的照片,映姬抛弃领航员安全守则所有的规定,扑到小町身上拼命夺回证据。彼岸花顺着船尾的水波绽放,在小町与映姬的争吵里凋零,花瓣散落水里,毫不留恋地往名为未来的下游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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