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桃花殺手情 — 第十三章 嶠溪河畔

好容易挤到码头边,我想起雪缨也曾约我晚上相见,不免有点做贼心虚,一面眼睛四处乱逛,一面尽量把自己躲在暮春的身後。不过在喧闹的人群中,我始终没看到雪缨,虽然码头很嘈杂,也有眼误的可能,但雪缨这样美貌出众的富家小姐,我想怎麽也不大会湮没在人潮中的,雪缨没有出现,却让我这个鬼胎作祟的人暗自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就听人群中兴奋地喊道:「快看,快看,长风家的花船来了」。顺着大家的目光一望,果然有一艘大花船,正从河道的岔口往港湾这边摇过来。

那花船上挂满花灯,灯火通明,装饰得异常锦绣华丽,船首和船尾分别站了几个彪形大汉,船中部则是蟠龙琉璃顶的六柱廊舫,舫内坐着两个衣着华丽的男女,身侧各自侍立着几名如花美婢,待我终於看清那对男女,一颗心顿时如掉冰窟。

正与旁边男子优雅地谈笑着,内衬粉色长裙外套绦紫华服的女子,不是雪缨是谁,她身旁的侍婢中,也有在牡丹苑负责侍侯我的那个小丫鬟,可雪缨怎麽会在长风家的花船上,难道她是长风家的什麽人?

再瞧雪缨今日的装束,十分隆重正式,除了衣着一丝不苟外,头上也插满繁复叠翠的步摇,随着她的仰合转动,而珠光流溢贵气逼人。

花船逐渐驶近码头,我的心也一点点感到绝望,怎麽会这麽巧,我在这峤河镇第一个认做朋友的美丽女子,竟然就在今晚要对付的长风家的花船上。

尽管,暮春说过,我们的目标是长风怀瑾与长风猎命,船上除了雪缨,只有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那个男子论年纪和仪态,应该就是长风怀瑾吧。

雪缨的样子,似乎与长风怀瑾相当熟捻,暮春若真能得手,那雪缨会如何看待,我和雪缨的友情将就此宣告终结了麽,我不敢想像,身子直往後缩避。

就在缩避时,冷不防暮春曜楚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那是一种不由分说的,强制行的冷硬,楸得我手腕生痛,不仅如此,暮春一用力,我就被拖拽到人群前排。

花船正在靠岸,船首的护卫已跳下花船,将缆绳往系船桩上绑缚。

「阿阑!阿阑,你真的来了啊」,无论我怎麽别过头,不想正视雪缨,雪缨还是看见了我,率

先招呼着我,跑下船来。我当时的脸色一定难看至极,雪缨上来就一把拍上了我的肩,笑嘻嘻地问:「阿阑你不舒服麽,脸这样的白,不过我真高兴你没爽约,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怀瑾哥哥」

说着,雪缨就转头对跟过来的白缎华服男子道:「哥,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认识了个新朋友麽,喏,就是他,你瞧阿阑公子是不是强过你百倍的妙人儿呢?」

长风怀瑾呵呵笑道:「不错不错,阿阑公子果然容貌无双,堪比月华,在下长风怀瑾这厢有礼了」

我分外尴尬,还礼道:「雪缨太夸张了,长风公子才是风神俊貌仪仰高贵,鄙生自愧不如,敢问雪缨是你的……?」

「噢,呵呵,雪缨是我家小妹,生性顽皮爱作弄人,前日她跟我说遇见一位如仙如玉般的公子,我还不信,以为又是她编来作耍我的,谁想今日得见,方知小妹所言不虚,阿阑公子如此绝美的少年郎,恐怕神仙下界也要羞臊无颜呢」长风怀瑾恭谦道,他这样有钱又有势的准掌门,如此温文尔雅礼让有度,实在出乎我的预想。

不过从雪缨的身上也能看得出长风家的门范,长风怀瑾原来是雪缨的亲哥哥,那麽雪缨其实本叫长风雪缨吧,我偷瞟一眼暮春曜楚,他神情淡定自若,正微笑地看着我们。

「哼,我说人家阿阑长得比你俊秀,你就当我是耍弄你,我看哥哥你呀,才该羞臊无颜哩」雪缨在一旁帮腔。

「哪儿的话呀,雪缨,谢谢你的夸赞,但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相互恭维了,这里人这麽多,看惹人笑话,嗯,我也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大哥,暮春」我急於摆脱尴尬的局面,同时很无奈地将暮春介绍了出来。

从他丝毫也不惊诧的表现看,我估计自在我口中听到雪缨的名字时,暮春就明白我认识的其实是长风雪缨,这对他可能是个天赐良机,可以接近长风家伺机出手。

「噢,阁下是阿阑的兄长啊,失敬失敬,我还道怎麽今日天下美男子都聚到花神节上了,原来是暮大公子,这就不奇了,阿阑公子的兄长自然也是雅俊非凡之辈,怀瑾真可谓三生有幸,一下就结识了两位好兄弟」长风怀瑾忙向暮春客套着。

雪缨也朝暮春施礼:「小女雪缨见过暮春公子」

暮春一一相拜回敬,和长风兄妹寒暄长寒暄短,直到有个护卫向长风怀瑾禀报放花船的吉时已到,请长风怀瑾去点燃第一只花船上的风灯。

长风怀瑾摆了摆手,示意护卫先去准备,自己却拉了暮春道:「暮兄,我与你虽初初相识,却甚投机缘,因而冒昧请你与令弟赏在下个脸面,一起来送花船如何」

雪缨也一把揽住我胳膊,娇笑道:「正是正是,我可早约好了阿阑公子一道,暮大哥,你就委屈一下和我哥搭个伴吧,嘻嘻」

暮春颔首应允,同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在那黑眸中,我看到了歉意,担忧,但更多的还是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知道暮春是在提醒我别感情用事。

来到专门为长风家搭建的平台上,长风怀瑾却并没有直接去点花船风灯,而是亲手燃了三柱香,**香炉里,接着掀袍一跪,对着峤溪河叩拜连连,口中还默念着什麽。

长风怀瑾的神情很特别,不似一般的祭拜,除去一分隆重与庄正,起码有**分都是隐含忧伤和凄然,我悄声问雪缨:「这是送花船前的祭祀仪式吗」

雪缨也正沉浸在肃穆中,完全没有刚才嬉闹玩笑之态,她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是为向花神祈求我大哥平安的」

「你大哥?」我好奇的问,长风怀瑾不就是她大哥麽。

「对,我大哥叫长风明瑾,明瑾五岁生日那年,我爹带他参加花神大会,结果明瑾就在会上走失了,爹派出手下四方寻找也没有明瑾的半点消息,这麽多年,明瑾都是长风家治不愈的心病,只能每年向花神娘娘告求,希望明瑾还活着,有朝一日会平安归来」说着说着,雪缨黯然垂泪。

「雪缨」我抱住她抽动的双肩,看上去风光无限的长风家竟也有这等伤心的往事,雪缨已经失去了大哥,再若失去怀瑾和她爹,会怎样的孤苦伶仃,我打了个寒噤,益发觉得我和暮春罪恶无比。

可是,我该怎样才能阻止不幸的发生呢,我望向暮春,他也正看着我,四目相对,欲言又止。「别动手,暮春,求你了」我用眼神哀求着,他有了一丝犹疑,却最终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暮春曜楚这番态度实在令人齿寒,就算是我先哄了他,私自和雪缨相见,但他明知我是「失忆」的,偏偏对我隐瞒实情来达成他的计画,现在又故意对我的乞求视而不见,暮春啊暮春,难道你非得让这峤溪河畔,再见证一次人间惨剧麽,我无奈而伤心地呆立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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