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套戒指来证明那稳定的爱情,不再激烈。
是不是代表那爱情,也累了?
从住进这间房间开始,眼睛就从来没张开过,可是有时还是能听得十分清楚,这些日子来在我耳边的话语,虽然没有力气去运转话中的含意,但我确信,听得到。我没办法动作,强烈的痛楚使我在有意识之时也感觉就像被倒塌的废墟压住一样难以承受。
但是,我并没有死。虽然只是半吊子的运动员出生,但命总还是有些许的比正常人蟑螂些,就算如此,我依然还是有感觉得出来,身体的活力正在慢慢流失。
之後好几次看见了躺在白色病床上被四五根细管插的认不出来的我,周围也只有生命维持器的一段拉长音,一开始,还真不习惯,不过到後来反而我还有些期待这样的奇妙,虽然我一直认为只是做梦。
「这次,又会维持多久呢?」当然这是心里话。
这样的情况下,我不能说话不能移动,所有感官只剩下看、听还有想,窗外看去,是傍晚或是凌晨,分不出来,外头也有些昏暗,前阵子看到在墙上应该摆设那我很喜欢它质感的老钟,似乎因为不能再动作而被撤下,除了这特殊形状让我印象深刻的老钟外,这房间里的摆设,在我来到以後,都没有改变过。
一切都很简单,不必要的摆设一项也没多,就是如此难以形容的寂寞。
「恩…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该办正事了!」把心静下来,思考着旋律,还有词。我可不想成为那种整首歌写完不用两天时间的变态,况且没有音乐底子,想办到也难。而事实上,一直以来面临最大问题的,就是没有记录的方法,我只能靠印象来完成,虽然我并没有有办法可以在身体里面醒过来的把握。
「嗯?」
门被拉开,走进来三四个陌生面孔将我的身体连同病床一并移走。
『必须转换病房了』
听得出大概意思的也只有这句,声音听来是主治医师,一个应该才三十的年轻医师,至於其他人的稀稀疏疏,在我正想怪罪怎麽话不说清楚,才猛然发现到,看来剩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了…我答应你的事我有信心能做到,只要老天多给我些许时间,就能完成了。
在我专注着在两段旋律歌词的连接时,发现意识变得模糊了,接着,我瞬间莫名其妙的”感觉”被拉住,穿越门,经过走廊、楼梯,来到了一间莫名的房间,虽然已经体会过几次了,但说实话这感觉真不是很好受,如果你能忍受你的脚被绑在云霄飞车上然後甩来甩去再来个急刹,那我也只能拍拍手放烟火了。在强大的麻痹感贯穿我的身体後,我失去了意识,而浮现在那脑海中的画面,是你找到我的那天。
画面是在悉尼的尼尔森公园(SydneyNielsenPark)是曾经熟悉,也是一个很美的海滩公园,真的。而就在离我不到两百公尺远的距离,就有人推爱情上悬崖ing,不知道是哪户大富人家,能够包下这种观光景点的一部分来办婚礼,如果有机会,下辈子,我一定要生在这种家庭里。
就在我闭眼放空,准备要聆听在周围的一切,我闻风,却是在以前,支撑我所有动力的味道,我明白,该来的会来,只是没料想到,会是在这标榜幸福的海滩里。
『如果用套戒指来证明那稳定的爱情,是不是代表那爱情,不再激烈,也累了?』你出声。
我知道是我後面是你,你也知道我知道是你,我们都知道我们在等,等谁会先想将事情坦白。而,在你面前,我很少会是胜利者。
「怎麽找到我的?」并没有打算装个不期而遇,其实我知道应该是老余背叛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了,但我并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事情。
『余』果然。老余阿老余,你真的是老糊涂了,一开始留个讯息让你不要太担心,果然还是太过多余了。
『为什麽,甚麽也不说就消失那麽长的时间?为什麽事情不让我们俩一起面对?』不理会我的问句,你依然持续的说着。
「你不是说想要一首专属我们的歌吗?我也答应了,男子汉言出必践,作者出外取材!」我笑语。
『别拿另一件事情的真实,来跟我换你说谎的信任,我想听的是事实,而不是你用笑着来掩饰』
「你不是工作应该很忙嘛,怎麽还有闲在我面前耍脾气?」
『我不过是想知道你为什麽要…』
「你找我来求证,却不相信我,难不成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慾望?」还没说完,你被我打断。不得不说,我挺有演戏的天份。至少8成不会被看穿,但面对的是你,还是少了两成的把握。
「想要听到你自己想听到的话,是不是?」
刻意的冷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曾经的我们,至於现在的我们,永远都总是最了解对方的,不是吗?
每次她生气,我总是会禁不住她嘟嘴的模样然後笑着告诉她说:『只是开玩笑的啦你不是最喜欢搓破我吗?』但是这次,我坚持的是〝别再心软〞我很了解对女人来说,岁月是多麽恐怖的打击,我又怎麽能,占用她的时间,来交换没有未来的未来?如果真的能够一辈子宠她,谁还愿意在这里陪爱开玩笑的上帝玩游戏?
「我们都还太年轻,爱的太冲。这样,满意吗?」我随便掰了一个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台词,丢了出去。
沉默了片刻,而後,是背影。
「你不该来的,快回去吧!」
我知道这转身代表的意义,她不爱哭,甚至讨厌,几乎除了我,没有人看她哭过,只是我引以为傲的专长,就是把她惹哭。
但最後我还是撑不住了,这身体,已经让我连站着说话都难过的地步了,我真的不想让她看到,但我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只要她现在回头就会看见,此刻狼狈的我。
幸好她转身过去了…不对!她回头,她看到了…
我压根没有想到,这次会是这样的结局,沦落成,连想完成约定然後安静的结尾,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使你开心的话,很不会讲,说了很多承诺,却做不到,而外表坚强的你也常因为我流泪,直到现在,我依然的,还是想逃开了一切。
「对不起…」所有因果的错误,我决定了,就由我一个人来扛吧。
眼前,一阵强白光後,陷入了黑暗中。
明明已经没机会留在世上,还能一再的挽回,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对一个半点也不想一走了之的我来讲,并不好受。只能在有意识的刹那来祈祷,再给我多一些时间。在没意识的时候,感觉像只是睡着了,可是讲实在的,说法似乎不太对,明明就没意识,还说〝感觉〞,还真有点可笑。
顺便赞叹一下这世界的医学科技,我不但清醒着,还已经有办法用气音说话了。
看了周围一下,这应该算是从来到这里以後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去证明这房间,比之前那间的要明亮的多了,的确是家好医院。发现墙上的老钟已经变成了不太符合病房的造型时钟,也许是哪个脑袋不正常的新手护士放的吧!很难形容,形状有些类似长方火柴棒,头略宽於身体,身体的地方有点缀一些几何图形,时针分针在头的地方,钟的本身没有秒针跟数字,还好有把整点的线条画出来,否则我光看个时间就冒火了。
『在想甚麽呢?』他,那位年轻的主治医师就坐在旁边附给家属休息的躺椅上,用着一口让我要很吃力才能了解的中文问着。也许是想让我感觉有亲和力吧!
「那个,怎麽换成这种的」指着墙上让我火大的钟。
他看起来有点惊讶,似乎在思考我怎麽会问这奇怪的问题,我只好改口:
「你怎麽知道要跟我说中文?」我明白东方人跟西方人的脸一看就能分辨,可我还是怀疑,因为我并没有跟他有机会说过话的。
『我看过你的笔记,你去过很多地方吧!』他顿了会,看起来像是想到了甚麽有趣的事情
『也真算是够折腾我了,字也不写好看一点,不过在你昏迷的时间也够我找人问懂意思了』
「你不知道这样随便了解别人的事情很没礼貌吗?」我不悦说道。
他又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很悦人,并不会让人感到有被嘲弄的氛围。
『我想,必须让你知道,我是医生,我总是要知道我救的是甚麽人吧?而且我也是很怕你一醒来就把我做掉,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看出来我脸上的问号,然後又笑道:『如果先想到的是你滞留在这里太久,现在跟你说话的就是国际刑警了』
我笑了。但还是没有认同他看我笔记的恶行。
「那,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恩,不知道!』
「啊!?」其实只能用很微弱气音在说话的时候,那个”阿”就显得有点滑稽了。
「不知道你还可以救的那麽开心那麽有大爱?」
『好吧,不瞒您说,我是1号发球员,个人认为您蛮有当0号捡球员的特质,於是将您救了,请问您有没有兴趣满足我特殊的心里深层慾望?』语毕,我第一个反应是把菊花的神经敏感度调到最极限,还好,并没有滑滑黏黏的。
「…」我躺下,盖被,翻身。不对,翻身太危险,还是平躺好!背对他实在是非常危险。
而医生在临走前说了一句话让我真的哭笑不得。
『时钟是我拿来放上去的。』这次的笑得十分毛骨悚然,我瞬间觉得想收回前阵子对他的评语。
「…」
不否认,我很会看人,只要是眼前的人,我都可以很清楚猜透他的心思,在我的有生之年(至少是到现在),只有三个人让我摸不着头绪,一是刚刚离开的笑非笑恐怖医师,以及我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好(损?)朋友,再来另一位就是一个让我一辈子也放心不下的女人,因为我们都太了解了,所以她总能做出我一想不到的事情。
华,我爱你,我绝对可以发誓,我比谁都还珍惜,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光…虽然我还是十分的不舍,我不舍那些过去的幸福,我放不掉那些曾经,经历过的酸甜苦,我害怕死亡,死了以後,甚麽也没办法去完成了,但,我还是被迫必须要去接受这一切。
而现在,我很清楚我该做什麽,但是我真的也只能尽力的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