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原來(完) — (二十一)

来到操场时,班上有些同学已经开始在做暖身操了。

体育股长一见到我们,随即上前:「班长,七班说等一下要跟我们班比友谊赛。」

「七班?喔,好啊。」班长答道,那喜悦之情溢於言表。

「不过今天我们班有人请假,她那一棒可能要叫候补来跑。」

听到体育股长这麽说,我不禁紧张了起来。

「那就任玮跑啊。」班长面向我、询问:「可以吧?任玮。」

我也只能选择点头。

友谊赛开始後,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也产生耳鸣的状况,我捏住鼻子,吸了好几口气,状况依旧没有改善。眼看就要轮到我,膝盖却发软,完全使不上力,这比之前跟补习班的人去打篮球时还来的恐怖,因为只要一出错,就是整整两个班级都知道,而且还可能一直被取笑到毕业。

「任玮,换你了!」

我根本还未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後面的同学就推了我一把。

突然站上跑道,我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见到隔壁跑道上的七班同学已经做出接棒的准备动作,於是也学起她一脚前一脚後,还将手往後摆。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

当我接住上一棒同学的棒子时,我告诉自己豁出去了。我用力地摆动双臂,大步穿过迎面而来的热风,一个转弯,身体画出了漂亮的弧度,一切都是如此流畅、完美,而下一棒同学就在前方五十公尺处等着我,只要我再加把劲,就能零缺点的完成任务。一想到这里,我就……

啪!

我整个人面朝地的趴在跑道上,接力棒无声无息地滑出手中,在跑道上滚啊、滚啊……然後慢、慢、停、下。

操场上的一切,就像是那根静止不动的接力棒;人物、景色、风、空气、声音完全失去流动,一直到韩蔚崎将接力棒塞入我手中,并大喊「发什麽呆?还不赶快起来!」时,我才恍然大悟,赶紧起身,然後顾不得脚痛、手痛的往前跑去。场边,迟了一秒後,才又突然恢复吵闹声。

最後,总算还是把棒子交出去了,但好懊恼,也很丧气。

下了跑道後,我一个人坐在旁边,木然地看着手上、脚上的那些红印;那些印记就像是在提醒我,提醒我有多麽的失败。

跑个步也会跌倒,好险只是候补,不然我们班怎麽可能会赢?就是说啊,丢脸死了。如果功课不好,体育也要好一点吧……

窸窸窣窣的低语在经过我身边时,像是刻意般的飘进耳里。我已经够沮丧的心情,又下沉了不少。

她就是暗恋韩蔚崎的那个女生。是喔,竟然在韩蔚崎面前出糗,如果是我,死了算了。对啊,哈哈……

班上同学的评论还不够,连七班的也一起来凑热闹。关他们什麽事啊?我心情恶劣地睨了他们一眼,正好看见韩蔚崎走向他们。

「都没事做了喔,不用练接力吗?」韩蔚崎冷冷地说道。

那群人讪讪地笑了笑,各自找了理由离开,最後只剩下韩蔚崎一个人还在原地,或许是感觉到我的视线,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後,也走了。

周遭还是班上同学的数落声,而那些曾说过会挺我的『好朋友』,此刻已逃得无影无踪。我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尘,准备离去。

「任玮,好险你还没走。」班长和女生集团笑着,迎面而来,「因为很渴,所以去买了饮料。你要回教室了吗?」

看到她们的饮料,我想起跑步前被放在场边的绿茶,点头回答班长问话的同时,我找了一下附近的地上。

不见了!被丢掉了吗?还想着时,班长忽然勾住我的手臂:

「那走吧!」

回教室的路上,大家说好似的没有提到我跌倒的事,甚至对於班上同学对我的微词,也完全省略。她们毫无边际、无关紧要的谈话和笑声,化作一块从天而降的黑色布幔,缓缓的从头、肩膀、手、脚滑落,覆盖了我。

手臂上班长的手,就这样紧紧地圈住黑布,让我无法逃脱。

「……手有点脏,我洗一下。」经过洗手台时,我趁机抽出手。

「喔,那我们边走,你等一下跟上来。」

我点头,目送她们一段距离後,打开水龙头。带点热的水哗啦啦的流出,在碰到洗手台时溅起了小小的白色水花,我先将双手洗净,然後再将两手手臂交互的在水下冲洗,冲过水後,手上明显的红色印子,消退不少。关上水龙头,准备举步时,视线触及旁边的资源回收桶。

一个熟悉的绿色包装纸盒,静静地躺在其中;上头的吸管,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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