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問君心 — 第三章 美人如玉劍如虹1

近半月来,东昊重京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便是荟珍斋的韩大美人转性了!

不仅将日入斗金的赏玉会束之高阁,反倒向将军统领、武林豪杰广发英雄帖,请他们到荟珍斋品茗论剑。

当然和赏玉会不变的是欲睹美人一眼,必须携来名贵宝剑,据韩晓若所言:美人如玉剑如虹,既有美人也需名剑相衬,失阙其一,皆有遗憾。

其中最令人关注的便是赏玉会向来是与他人一同赏玉较劲,但这次的论剑茶会可是一对一的密谈,试想名冠重京的娇滴滴的美人坐在你面前只给你一人欣赏,有多不可一世。

自消息传出,外头人便道韩晓若八成想藉此机会挑个乘龙快婿风光出阁。

一夜之间,重京文人才子个个气焰消了许多,他们过去大多见过韩晓若,却没有半个能让她看上眼的。

受尽自诩风流儒雅的文人欺辱,武人们这回可乐得摩拳擦掌,将深藏的名剑宝刀请出来竟只为获美人青睐!

不可思议!

魏思诀未曾想过有人会这般寻剑!

对外打着论剑名义,倚仗着自身名闻东昊内外的艳名,令天下豪杰莫不心动,自动捧着宝剑前来荟珍斋只求美人顾盼。

莫怪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招美人计恐怕也只有韩晓若这般艳姝才能使得。看着又一个男子捧着剑匣坐在花园亭里,魏思诀叹道。

这招巧妙点便在於,无人知晓韩晓若打着寻找睚眦的主意,表面上她与来者热络交谈,不经意从对谈间散布她毕生心愿乃是见到传说之剑睚眦,对个爱好收藏古兵器的人而言,这愿望再合理不过,没人会怀疑她的动机。

更何况,只是瞧一眼而已。听来也仅是件再寻常不过的请求。

有心追求美人的好汉自然以为谁要能够完成佳人心愿便最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即使手握睚眦剑之人不中美人计,将天下豪杰之力纳为己用,无疑是寻剑最快的途径。

从她无害的外表实在看不出胸藏这等谋略,就不知她是灵光一现想到这法子,或是……她本是个深藏不露的人?静望远方亭内一男一女的身影,魏思诀的目光不自光投射在韩晓若身影。

「这把便是王公子引以为傲的自失剑?」韩晓若语气难掩失望,诱人犯罪的笑容淡了许多。

她打着赏剑之名召开论剑茶会,早料到势必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前来一会,但却没想过武人始终是武人,不懂得文人守礼的那套,一道道赤裸裸的意淫目光让她这些日子已经积了不少闷气。

而眼前的王世昌正是其中之最,携来的剑要论名贵也不够格,说质劣却又太贬低了它。总之,他往往带着把寻常凡剑前来,席间言语上多有逾矩,若非秉持和气生财的生意人心理,韩晓若恐怕早和他翻脸。

「晓若妹妹是不是也觉得这把剑不错?」偏偏对方像是爹娘没生对耳朵给他似的,竟驽钝到听不出她的不悦。

「请叫我韩姑娘。」嘴角抽搐了下,她硬是隐忍住勃发的怒意冷言告诫。「王公子这把自失剑,虽较之前的剑上品,但若要说是好剑仍有一段距离。」

「是吗?在下可真是罪过,浪费晓若妹妹的时间。」尴尬一闪而过,王世昌佯装出愧疚万分的模样,手却与此刻神情迥然不同地摸上韩晓若的柔荑。「晓若妹妹,若你真想看宝剑,何不来寒舍住一宿?嗯?」

见四下无人,连向来碍事的贴身侍女瑛儿也到前头店舖里帮忙,王世昌色胆包天竟以放浪的言语轻薄起韩晓若。

还嗯?压下甩他一巴掌的冲动,韩晓若冷颜抽出被他握着的小手,倏地起身打开放在她面前的剑匣。

「这是敝斋最劣等的名剑湛邪,请公子见过!」执起湛邪飞快出鞘,剑芒直指对方,青寒森气从剑身里源源不绝传来,就算是一桌之隔的王世昌也能感受到。「我韩晓若不是小气之人,以如此宝剑待来者,望王公子也能尊重我。倘若公子取不出像样的名剑,恕荟珍斋不允公子参加论剑茶会。」

她不卑不亢的下完逐客令,立时收剑入鞘,无所畏惧地看向对面一时被剑花吓傻了的男人。

还敢自称是江南平雁山庄的少主,没准儿是个冒名之徒。他要真是平雁的少主,包准不出十年平雁山庄之名将会消失於武林之中。

「荟珍斋就是这样待贵客的吗?」王世昌费了一番功夫才从震惊中回神过来,想到自己竟被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戏弄顿时怒不可抑地拍桌。

「是不是贵客由荟珍斋决定,不是公子。」韩晓若嘲弄他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我不是贵客?」王世昌咆哮抗议,他好歹也是堂堂江南四大山庄之一平雁山庄的少主!

「既然公子自认不是贵客,荟珍斋少了公子也没什麽差别。」韩晓若不客气地抢白,刻意曲解他的抗议。

平日她绝不会对客人如此无礼,但王世昌这登徒子竟敢用他的脏手握住她的手,从那刻起韩晓若便决定将王世昌拒於门外。

荟珍斋从此不欢迎平雁山庄少主王世昌。

「你……好你个韩晓若,不要给脸还不要脸!」颤抖的手指向韩晓若,王世昌何时受过这等鸟气,千里迢迢前来还被姑娘家瞧不起。

「称赞你是重京三美,倒自命清高起来!你有啥了不起,举行赏玉会不就是不甘寂寞想男人?除了不被万人骑,你和妓院的窑姐儿有啥不同……」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禁不起他的羞辱,韩晓若气得扬手挥向王世昌,就连力道也忘了控制,使了个十成十!

顷刻,泛红五指印痕浮现在美酒珍馔养出的厚颊上。

「从来没有我想要还要不到手的女人!你韩晓若也不例外……」王世昌咬牙忿道,蓦地跃过石桌,长臂抓向韩晓若。

她该躲吗?

冷眼注视朝自身伸来的狼爪,心知被王世昌逮到不会有好下场,韩晓若的理智却不容她轻举妄动,仍是犹豫是否该展露深藏的轻功。

此刻不宜妄动!

没有寻常姑娘家可以随便躲过平雁山庄少主,她若是真闪过,包准没几日外头人便晓得她会武功,到时若要追查夜贼绝对会把她牵扯入内。

但若被他抓到,免不了被轻薄一顿……电光石火间,韩晓若的思绪已转了千里远,正当她仍犹豫不定时背後传来破空之声。

来人几乎不发半点足音,只因速度快如奔雷才让听力过人的她发现有人正朝己方奔来。

荟珍斋竟有如此高手?!

王世昌亦同时发觉来势汹汹的魏思诀,当下伸向韩晓落的大掌一翻,改抓为掌,正面与魏思诀积蓄内劲的厚掌对上。

碰!

一阵尘埃扬起,王世昌已经被震出老远,毫无形象的四脚朝天摔在花丛间。

「魏大哥是你?」见是他出手相救,韩晓若心花没来由地开满心田,双颊亦扑上红云,处处显露着姑娘家的娇态。

「那当然。」魏思诀一身衣袂迎风飘然,宛如出猎回巢的飞鹰自得意满地落在韩晓若身边,眼角尽是诱人风采。

狼狈万分地从花圃里爬起,王世昌恰巧撞见韩晓若这般小女儿模样与平日执掌荟珍斋时大不相同,再见俊美雍容的魏思诀立於她身旁,相较自己狼狈模样,魏思诀这般天人风采令王世昌在眼红不已的同时也作出联想。

「我还道韩姑娘很三贞九烈呢!没想到屋里竟藏着个男人,这消息传出去不知会如何?」他出言讥讽。

「我与魏大哥之间清清白白,你休要碎嘴!」韩晓若这会才想起院里还有个碍眼角色在,立刻收起乍现的真性情扬声说道。

听闻韩晓若言语里有一丝惊慌,王世昌嘿嘿讪笑数声,狡猾的眼珠子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流转。

「韩姑娘在害怕什麽?是怕我说出去,坏了你的身价,还是怕我看破什麽?」王世昌身为四大庄之一的少主,脑袋里也算是有点料的。

荟珍斋乍见武林高手,韩晓若突然召开论剑茶会,又闻她想看睚眦一眼……

几道线索拼揍起来,也够王世昌猜到真相。

「韩姑娘这招果然高明!假论剑之名寻找睚眦,若非我今日一试,全武林豪杰都要被你蒙骗过去了吧!」王世昌厚颜无耻地将自己的调戏说成试探,嘴角有着不可一世的笑容。「不知在下猜对与否?」

韩晓若眯起双眼看向他,沉默以应。

「要是……呵呵!你这妞儿让我摸两把,亲个小嘴,我就不说出去……」王世昌见逮到韩晓若的把柄,垂着三尺之涎色眯眯地目光来回扫视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

韩晓若脸色苍白地抿起唇,不知该如何应对。

「小人要说便说,我要是眼睁睁任你欺负韩姑娘,岂不是和你一样卑劣!」魏思诀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被魏思诀损了句,王世昌气得拂袖而去,决意要将此事渲染开来。

「魏大哥……谢谢你……」韩晓若回身面对魏思诀,星眸闪动羽睫半垂就是不敢直视魏思诀的脸。

睚眦剑不是他族中宝物吗?他竟甘愿为了替她出口气,坏了全盘计划……韩晓若想到这後果,不免蹙起秀眉。

「你这样对王世昌,荟珍斋若要再寻睚眦剑恐是难事……」

话未尽,情意已萌。

「无妨。」魏思诀摇首。「寻睚眦,不只这法子。」

这话……他说的心虚,毕竟他正懊恼方才脱口而出的话!

该让她牺牲的,让她牺牲一点计划就可继续下去……魏思诀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但……他就是无法看她受人欺负!才会下意识地冲出来挡下王世昌,才会在她受威胁时自作主张地扞卫她的清白!

这团结,怎生解?

「魏大哥说的是。」她浅浅一笑,柳眉眼波一点红,浑然天成的妩媚。

唉!她那张脸对他的影响力……着实太大了!魏思诀心里低叹。

若是她长得不像心意,他便舍得让她牺牲吧……

他仅仅是不忍见心意受人污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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