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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找回那台车,付担可以减轻很多,警察局那完全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消息,找回车子的奇蹟终究没有发生。
不过另一个奇蹟却发生在我身上,我居然可以挨过差点被债务压垮的日子,最後只剩下十八万的卡债。
卡债并不是乱买时尚名牌,更不是拿吃喝玩乐,是每次应急预借现金所累积下来的。
那段在学校的日子,大部份都呈现失魂睡不饱的状态,每一天每一天都用意志力活下去,深怕哪一天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
我脸上有忧郁、哭泣、怨恨,几乎所有负向的情绪都可以写在脸上。
有过这样的经历,硬生生的被抽高了好几岁。
就是这股被社会险恶磨出来强大的意志力和生命力,以後有多大的难关,绝不轻易投降。
二十岁之前,我一样布满在打工的生活下,只是不需要到燃烧生命的打工境界。
国中毕业只有十五岁半,我就已经应徵过家里附近能够走得到的所有便利商店。
但是,我得到的答覆是,「你还没有满十六岁,我们没有办法录用你!」。
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劳基法规定需满十六岁才能工作。
满十六岁的当天,再一次走遍家里附近的所有便利商店应徵,有的店长还记得我,跟我说:「又是你!」
「今天我已经满十六岁了!」
终於,我进入其中一家的便利商店打工,时薪是六十六元,跟现在的时薪九十五元,差二十九元。
不过也有些工厂的老板没有遵守劳基法规定,只给四十元的工时,当时我吃一碗鲁肉饭加一杯珍珠奶茶,一小时的工钱就没有了。
钱很难赚,所以我很省吃简用。
省吃简用的日子是初恋情人陪我走过的,我很感谢她,在我孤单的时候打电话为我加油打气,陪我在公园喝奶茶聊天,陪在公园牵手散步,她是我的唯一。
两年过去,存的钱变多,也满十八岁,买了机车。
象徵叛逆期的到来,两轮车带她上山下海,直到高中毕业她出国念书离开我。
我很不舍,但我没有权利留住她,我为她送行。
为了掩盖悲伤,我不再省吃简用,到处挥霍,薪水领多少就花个精花。完全忘了钱很难赚,持续消耗血汗钱,衣服买贵点,鞋子也买贵点。
在外打工,会结交到一些更爱玩的朋友,有人会拿菸酒、槟榔、摇头丸到我面前。我知道那是不好的,我没有接受,没有同流合污,没有走偏,只用表面交友的方式,嘻哈应对。
我坚守自己的原则,不脱离轨道。
直到满二十岁,我想玩的地方更多,两轮车已经满足不了我,我想到更远的地方,因而想买四轮车。
也因为长期在外打工,耐操耐劳,自信倍增,轻易地以为用我的双手足以得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却未料有另一种局面等着我。
两个轮子想晋升到四个轮子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我的代价是正常情况的乘以二。
当舒涵拿帐单去柜台结帐时,我心里不好受,目前还没有余力多给她一点幸福。我想起了往事,告诉自己,不能输,要继续加油,最苦的大风大浪都过了,未来我的幸福一定会来。
坐在路旁过了半个小时,收到舒涵的讯息,「亲爱的,今天我玩得很开心,下次还要带我来这玩喔!我先在车上睡觉罗!」
「让你破费买单,还让你自己搭车回台北,sorry。」
「没有关系,不要在意,好吗!」
她懂得安抚我,以我个性的关系想不在意很不容易,想突破这样的心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回到阿伦家,脸上的表情略有改变。
「你怎麽了,脸上不太对劲,是不是因为她帮你买单的关系!」阿伦说。
「嗯。」
「其实我女朋友也常请我吃饭、看电影,刚开始我心里也会不舒服,後来调适好就比较不会介意了。」
「怎麽调适?」
「比如你可以帮她钱之外的事,比如你能帮她修电脑,比如你能弹琴给她听,比如你能带她去很多地方,而她也只是互相而已。」
「有理。」茅塞顿开,拨开云雾见青天。
「小野草不是万能,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也是。总之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轻松一点。」
阿伦家再往上爬一层就是是顶楼,这顶楼有个名称「巴比伦空中花园」,阿伦自己取的。
顶楼有一些盆栽、一张桌子、两张椅子、霓虹灯,都是阿伦自己布置的。
夜晚开启霓虹灯的「巴比伦空中花园」会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若是泡一壶热奶茶,拿两个杯子,这气氛会很适合谈心。
我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夜空里满满闪烁的星星,突然很想说一些甜言蜜语,拨了电话给她,「亲爱的,才刚分开,不知道为什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明天晚上我回台北,绕过去找你见一面,好不好?」
「你说什麽,再说一次,我刚刚在睡觉,没有听的很清楚!」她被吵醒,低沉的回话。
「ㄜ…没事!你继续睡吧!」
十点,收到她的讯息,「亲爱的,我到家了,明天晚上要来找我喔!」
她居然跟我开玩笑,我马上回覆她,「厚!你明明就听到了,干嘛装没有听到嘛!」
之後,我便安心的躺在阿伦房间的双人床准备睡觉。当然,我很希望睡在我旁边的人是舒涵,而不是阿伦。
和心爱的女孩相拥入睡是很幸福的事,但相对的必须该付应当肩膀和责任,我自认目前没有这样的能力和责任。
「你可以把我想像成舒涵啊!」阿伦脱了上衣只穿一件内裤。
「你的样子也差太多了吧!」
在他这里睡觉必须要忍受一个声音,那就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雪,牠体力很旺盛会在一直跑一直跑,滚筒会发出转动的声音。
坦白说有几次,我还真想把那个滚筒拆掉,让小雪没得跑。
阿伦早就睡死,他早就已经听习惯了,且他发出的声音不会比小雪还小,呼声如雷。
来这渡假休息之外,我们还会互相切磋琴艺。我会想学钢琴,都是因为阿伦让我感受到钢琴的魅力。
我把昨天录的影片编辑好,存进随身碟,回台北的时候要送给舒涵。
通常我都会待到八、九点,等高速公路车量流少一些再上路。这次我六点就返回台北了,我很想赶紧见到舒涵。
「开车小心耶!别急着见她而发生意外,不要害我花钱买水果去医院探望你。」阿伦叮咛我。
「你的叮咛也太毒了吧!拜拜啦!」
以前一个人开高速公路,心里都很平静,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我很想她就坐在旁边,就算是睡着了,没有陪我说话,只要能看着她就好了。
新竹路段是最容易塞车的,越塞越急,真希望车子会飞,像王牌天神使展神力,将挡在我前面的车通通让开,时速三十立刻冲上一百一。
九点多,见到舒涵,第一件事就是拥抱。
「我好想你。」我说。
「我也很想你。」
「里面有昨天的影片,你回去看了包准会笑的。」我拿出随身碟给她。
「真的嘛!」
她说今天跑去买仙剑奇侠传四来玩,我很震惊,只因为我说过的话,她就真的去做买来玩。
我跟她说下周末教她开车,她兴奋的跳起来了。
回到家没多久,接到她的电话,「影片好好笑喔!笑到肚子痛死了,妈咪还进来我房间问我怎麽了?」她边说边笑。
「那你妈咪有看影片吗?」
「妈咪以为阿伦就是你耶!」
听她电话那头笑的合不拢嘴,我感觉到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