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裙下乱臣 — 第31节

“你再喊一遍。”

目的达成,沈霓才不听他的。

耳边的脚链撞期叮铃的脆响,清盈而急促,似在为他呐喊助威。

沈照渡慢下动作,拨开她被汗水濡湿的鬓发:“不叫我哥哥也行。”

沈霓眨了眨清淼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渗出的泪珠,期待又惶恐不安,长睫微颤:“说你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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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十八

“你也没跟我说,凭什么要我先说。”沈霓的玉足一晃一晃地摇着他的肩膀,脚踝上的铃铛是她从天上摘下的闪烁的星辰。

醉意催化了她娇蛮本色,沈照渡无奈地笑:“我不是早说过了?”

还被她拿来取笑了一番。

“那怎么算。”沈霓努力起身反驳他,“醉后的话最信不得。”

她这样死缠烂打的模样彻底稀释掉沈照渡沉重的离愁别绪,他搅进她口中浅酌还残存的桃花酿:“你现在也是醉的,这样我们刚好扯平。”

“我再醉,也比你那晚清醒十倍百倍。”她不满地戳他胸膛,“更比你现在勇敢千倍百倍,胆小鬼!”

沈照渡一顿,纵使他再沉默再掩饰自己的不安,也被沈霓洞察了个透顶。

他的不回应是不敢沉沦,仍在害怕沈霓此番皆是麻痹他的虚情假意。

漠北与京师差隔千里,他鞭长莫及,谁都能将沈霓带走。所以他才迫切地想确认沈霓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不知归期也要等他回来。

沈霓不去看他的脸,罗汉床后的窗户还开着一条缝,她从这条缝里看到有黯淡的星星挂在这一线天上。

“我以为今晚做的一切会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她收回目光再看他,脸颊的绯红把她莹润的眼睛也染上颜色,“我抛弃矜持,看了三天秘戏图才学回来的东西,你都不屑一顾!”

她没欲求不满到这种程度,若非想他能安心出征,她才不干这样的事。

沈照渡觉得自己听懂了,但又不敢确定。

今晚所有的旖旎风光,都是沈霓为了安抚他而描绘的。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自卑,他的羞于表达,所以用行动告诉他,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与他同榻缠绵。

他想试探求知的一切,沈霓早已倾箱倒箧地袒露在面前,只是他根本没有察觉。

有负情意良宵。

见他眼中终于有光闪烁,沈霓轻轻踢他肩膀:“这下高兴了?放开我!”

“不放。”他低头吻上沈霓的腿侧,搂着她侧身一同躺在罗汉床上,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沈霓,我爱你,比喜欢更深,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他收紧上臂将沈霓抱紧,起身走到拔步床前。

“别走……”

刚把沈霓放下,她颤抖的手无力地搭在他手臂,一双潋滟的眼睛汪汪地看着他。

“我不走。”

本要去叫水的他爬回床上将沈霓搂在身前:“不舒服?”

沈霓摇摇头,忍着麻软整个人伏在他胸膛上:“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

再过四个时辰,他就要潜着夜色前往遥远荒凉的漠北。

这次沈照渡听明白了她的不舍,捞过被子盖在她身上:“那陪我说说话吧。”

更漏的水滴声似乎永无止境,沈照渡先开了个头:“出征前我会安排马车将你送回赵州。”

沈霓猛地抬头,阴影从她眼前投下,温热的吻轻轻印在她眉心。

沈照渡心虚地避开她直勾勾的目光:“我不在,也就沈正荣能暂护你周全。但为了安全起见,你回赵州之事不能声张,也不能随意外出。”

沈霓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欢呼,又挤兑地盯着面前的人看:“你该不会是有这个想法,怕我跑掉所以才生闷气吧?”

被戳穿不太光彩的心思,沈照渡更是发虚,僵直道:“没有。”

沈霓懒得跟他计较,打了个哈欠枕在他肩膀问:“打完仗回来后,你打算做什么?”

每个人都在问这个问题,唯独沈霓问起他才有思考未来的意思。

“辞官,带你去游山玩水。”

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他看到大漠的孤烟,长河的落日,纵横的阡陌,延绵的青山。

沈霓被深宫困了十年,错过了太多风景,他想陪她看万里河山壮阔,看万家灯火炊烟袅袅。

沈霓听罢一愣:“萧鸾这一仗有心平定这个漠北,你若取胜,先不说封赏,还能饮马瀚海,封狼居胥。”

这可是武将们毕生的志愿。

“我毕生志愿是你。”沈照渡抚上沈霓的脸,“我前半生每一天皆是为你而活,后半生自然也是。”

第一次听他直白地说出心意,沈霓比方才还要诧异,可回味后唇角又悄悄扬起。

“那第一站你准备去哪儿?”

藏在心底的木盒被他挖出,打开时流光溢彩四散,照亮他每一寸阴沉。

“你离开京城的前几天我找到了个地方。”他似乎还能看到那一片闪烁,“在归元寺西面有条清溪,一到晚上就流萤漫天,我一直想带你去看。”

可惜一等就是十年。

沈霓勾勾他的下巴,不正经道:“年纪小小就想着夜晚把我带到荒山野岭?”

流萤顿时熄灭,沈照渡咬牙将她压在身下:“我现在也想。”

他扔掉沈霓身上的被子,抓住她的腿拉到身前。

“我还想在溪边盖一座小茅屋,听枕流漱石,听……”

“姐姐在我身下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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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

更深黄月落,银铃叮当取代满庭虫鸣为茫茫子夜增添旖色。

一整夜,沈霓就那副矫健宽阔的身体压着,手被扣着压在软枕中,听沈照渡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叫姐姐。

最后在他一声声沉笑中逼出哭腔,沈照渡才肯放过她。

“以后还让我叫姐姐吗?”

“你还说!”她泄愤似的咬他手臂,“快滚,我不要见到你。”

“好了,不闹你了。”他抱起软绵绵的沈霓跨进浴桶,替她擦洗身上的黏液。

东边已有微光晕开,软甲也准备妥当。

沈霓看他赤身走出浴桶,擦掉身上的水珠,宽肩窄腰长腿,每一寸都是结实流畅的肌肉。

“我来帮你吧。”

离别前的怅然又在此时升腾,她起身披上一件大袖衫,腰带随意一束,光着脚走到沈照渡身后。

宽阔的肩背上有她的抓痕,沈霓红着脸帮他抖开里衣,急忙替他穿好袖子:“转过来,我帮你系带子。”

沈照渡听话转身,胸膛上吻痕与齿印零星,都是刚才好几次她无意识时吮咬出来的。

当然,她身上也不少,就连腿上都是他恶劣的捏痕。

沈照渡知道她在害羞,却也没有开口调侃,只垂眸静静看着她。

“好了。”

系好圆袍上最后一根带子,沈霓把发冠递给他。

天将破晓,堂外已有人集合,等待将军发号施令。

沈照渡不接,倏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用力抱紧:“我一直怕你哭,但你现在平静得让我不高兴了。”

“我哭天抢地的你就高兴了?”

沈照渡想了想,低头吻她的嘴唇:“那倒不是,你哭的话我仗也不打了,就留下来陪你。”

沈霓才不信他这番鬼话,轻轻推他:“你快去吧,耽误时辰就不好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沈照渡长舒一口气:“马车我已备好,天一亮你就出发,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让我分心。”

说完,他再度用力将她抱紧,然后决然转身,拿起佩刀跨出暖煦的正堂。

“出发!”

未达边境,少年人的声线已被风沙吹过,凛冽而粗粝,爽朗中有成熟的沉稳。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霓隐忍已久的哭声终于缺堤。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在意沈照渡,哪怕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无名。

沈照渡幼稚别扭又小气,脾气还暴躁,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可一想到他在漠北受苦杀敌,她的心就忍不住地钝痛。

这人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受伤了只要死不了都不甚在意。

这次回来后他又会添多少狰狞伤疤?

她不盼望他封狼居胥,加官进爵,只求他平安凯旋,带她去看漫天流萤。

*

日轮终于挣脱束缚跃出群山,沈霓轻装上阵坐上沈照渡特地准备的简朴马车,一路向南前往赵州。

沈府在赵州州城之内,在赵州西南,驾车需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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