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记忆里的样子,保持着和尸体相同的姿势:身体微微侧倾,后背贴近地面,将躺未躺,但双手努力向前,下肢微微蜷缩,扭动脖子往下巴贴近肩膀。
保持好这个僵硬的姿势,他重新扫视眼前的一切。
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入目之物皆是平常所见,很难与“线索”挂上钩。
不一会儿,全身的肌肉便开始叫嚣,酸痛从四面八方涌进体内。这是个很难受的姿势,江微想,更别提身上多处刀伤带来的疼痛,还有被割掉的耳朵。
江微坚持不住t放松了身体,整个人立刻平平整整地瘫在了地板上。
视线被白得刺眼的天花板占满,江微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轰——
又开始打雷了。
江微坐起身,凉意从后背传遍全身的感觉并不好受。
突然他感觉眼角闪过一道白光,同时主卧室内被照得亮如白昼,归于黑暗后滚滚雷声紧接着在头顶炸响。江微条件反射地捕捉白光的来源,但那时间太短,短到他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视线扫过客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在地板的凉意驱使他起身时,他的视线突然越过衣帽架定住了,须臾间仿佛拼图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块,某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江微僵在原地,浑身发烫,胸口急速起伏了几个来回后,迅速躺下,按照受害者的姿势默默等待第二道闪电。但频繁光顾的闪电此刻却闹起了脾气,蓄而不发,许久不见踪迹。终于,在江微快要坚持不住时,白色光鞭撕裂夜空。
闪电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挡在江微面前的重重谜障。
承载谜底的拼图全部归位,他知道受害者为什么是这样怪异的姿势了。
江微站起身,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微不可见的尘埃送入鼻腔。气味,声音,图像,触觉,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如电影切片一样闪回,通过大脑神经建立起立体的全息投影。
时间定格,雨滴在半空中悬浮,鞋子在水洼上方定格,大树在倾倒前固定。但仅仅定格了一瞬,霎时间,墙上的石英钟指针开始飞速倒转,所有一切沿着来时的轨迹急速回退。
受害者重新出现在粉笔圈内,血液倒流,冰冷的身体重新显出生命的迹象,起身,倒退,躺回床上。割耳魔站在床前,血液爬上匕首,又迅速消失。小女孩从门外退回房间内,关门,躺下。
大雨凝滞,从地面倒流,升上半空,黑夜渐渐显出光亮,傍晚天边显出云彩,云彩飞速流转,烈日由西向东划过苍穹,下一秒,初阳沉入海平面,大地重新陷入黑暗,星空倒转。
叮!墙上的石英钟指针定格在指定位置,然后重新开始运转,滴答!滴答!滴答!
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分钟。
江微睁开了眼。
轰——
闷雷在云层中翻滚,伴随着闪电重重砸下来。
惨白的亮光照亮了江微清瘦的面庞,紧接着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室内。
一把锋利的匕首正闪着幽幽寒光,它的目标是四肢被束缚躺在地上的女人,匕首刺入左侧肋骨,沿着骨缝来回切割,女人痛得浑身痉挛,可是她无法发出声音。割耳魔像是在欣赏濒死的羔羊,又像是在摆弄某个玩具,匕首一次次推入女人身体,血液喷涌出来,割耳魔满足的吐出一口气。
大雨夹杂着雷声不断冲刷着大地,暗夜被闪电撕裂,旋即重归黑暗。在被闪电照亮的一瞬间,女人突然直勾勾地望着割耳魔背后,眼眸里濒死前的的痛苦一点点转变为绝望。她陡然变得癫狂起来,不再理会身体的疼痛,被束缚的手脚极力向前,企图抓住割耳魔。
江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越过那根衣帽架,端放于客厅一角被闪电照亮的穿衣镜里,次卧的门缓缓打开,小女孩的身影浮现在门口。
割耳魔敏锐的犯罪神经捕捉到了空气中细微的震动,但他兴致丝毫不减,一刀一刀切割着女人的身体。手上力道逐渐加重,似乎在以此惩罚女人的反抗。
女人身体里的母性本能鞭策着她,濒死的身体突然回光返照般涌出力量,朝眼前的恶魔袭去。
割耳魔不得不做出反应,匕首的寒光一闪即逝,在女人碰到他之前割断了她的喉咙,血液飞溅在床侧,为女人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割耳魔将战利品揣进口袋,静静转身。
小女孩直愣愣地望着接近她两倍身高的人影。
时间静止,两方在黑暗中僵持。
轰——
雷声过后接踵而至的闪电照亮了一切。
血珠从匕首顶端滚落,鲜血在女人身下蔓延,圆睁的双眼,飞溅的血沫,描绘出地狱般的场景。
小女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空气中腥甜的味道敲响警钟,求生本能驱使她飞速转身,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江微紧随其后,跟上她的步伐。
来到楼道口,大雨的湿意和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江微站在楼道口,向左还是向右?
冥冥中一个声音说:向左,上学的路线,她更熟悉。
视线扫向左边,大雨中小女孩踉跄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抬步跟了上去。
小女孩穿着兔子耳朵的棉拖鞋,在大雨的浇灌下浸满了水,沉重的抬不起脚,路面坑坑洼洼,她走得很艰难,终于在一处水洼前绊倒了;小女孩转身,对上江微的视线,蹭着地面缓缓后退,瞳孔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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