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们医院都穿了 — 第143节

普通话的文字教材嘛,二楼图书馆里被小朋友们翻烂的绘本可以先送下山去,浅显易懂,一点不浪费。

讨论决定先在皮肤科、骨科、口腔科、普外科和妇产科挑选医生,去太医署选择性地教习现代医学。

当然,课程会像医学院的惯例开始,先解剖学,生理学这些基础科目,然后过渡到实用的临床科目。

作为有丰富下山经验的唐彬彬医生,首当其冲的,被郑院长选为解剖老师,但是他完全没认真学习大郢语,传道授业解惑难度太大。

急诊外科文浩就被推出来,由他把解剖生理等基础科目都教了。

这决定一出,文浩都懵了,不会吧?怎么还要赶鸭子上架呢?

以他那少得可怜的耐心,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社交能力,怎么当老师?

金老拍了一下文浩的肩膀:“严师出高徒,你的临床经验足够了。”

“就我?就我这娃娃脸?”文浩被气笑了,郑院长和金老怎么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金老忽然开口:“文浩,人共有多少块骨头?多少块肌肉?”

文浩不假思索地回答:“成年人有206块骨头,六百多块肌肉。”

金老笑了:“当老师,有问必答就可以。”

第131章 我不治了 !

文浩觉得还要自我抢救一下:“金老, 我不想教书,只想当医生。”

现在医患关系这么融洽,虽然没有工资, 但不愁吃穿, 也不用担心病人治疗的花销超出标准, 更不用担心病人不缴费偷跑,当医生可开心了。

金老只是笑笑,控制着轮椅走了,做思想工作这种事情还是要看郑老头。

文浩眼巴巴地望着郑院长:“医院同事大郢语比我好的多了去了, 我不想下山。”

想到要面对成年后就蓄须、偏胖、喜欢去平康坊、说不定还染了什么病的学生,就让人眼前一黑。

郑院长不仅了解文浩的想法,还作了补充:“你还讨厌大郢的厕所、马车、脏又臭的大路,吃的嘛也就那样, 毕竟你连东宫宴都尝过了……”

文浩一时语塞。

郑院长想了想:“也行,妇产科裴莹医生的大郢语比你好, 要不,派她去?”

文浩生性耿直又认真,想都没想就直接反对:“裴莹爱干净,更受不了那里, 而且还有生理期,虽然可以带生理用品,但那里没有分类垃圾房, 去哪儿都不太方便。”

“而且,连皇后都说了,裴莹在大郢是大美人儿, 太医署里全是男学生,院长, 您不考虑一下她的人身安全吗?”

郑院长又想了一下:“急诊护士长周洁的大郢语也比你好,当护士《解剖》《生理》《药理》《病理》《微生物寄生虫》,内外妇儿五官科等等的都要学,都要考试。”

“护士远远不是病人看到的打针发药这些,以她的学历和临床经验教太医署的学生,绰绰有余。”

文浩无奈:“郑院长,很快就有许多病人上山,门诊是大头,抢救大厅危重病人这么多,与各科室协调得最好的就是周洁。”

“护士排班,医疗耗材领用,那么多繁琐的事情……还有,二楼的贵女产妇们最喜欢找她。”

不是说急诊科其他护士不行,而是阶级森严的大郢,贵女们和抢救大厅的病人们对周医仙特别信任,这种人格魅力还真就她独一份。

郑院长有些伤脑筋:“大郢语讲得最好的就是你们三个,学得扎实、临床经验足够丰富,擅长随机应变,她俩去不了,你说怎么办?”

文浩不死心:“不是有译语人吗?配一个就行了。”

郑院长乐呵呵的:“很快会有许多病人上山,每位译语人都很宝贵。”

魏璋挑选的译语人,译语水平很好,观察病人的能力还很强,个个都是门诊好帮手;对于第一次上山的大郢人,译语人能有效地消除紧张和无措,更准确地回答医生的问题。

不仅如此,他们不当值的时候,就去二楼图书馆自习,译语水平更加出色。

郑院长还是乐呵呵的:“要不,你推荐一个?”

文浩结结实实噎住,现在全院都知道下山苦,让自己推荐一个,不就是变相地坑同事吗?这事情,别人做得出,自己绝对不行。

自己朋友不多,全是抢救大厅的同事,天人交战以后,文浩决定坑自己:“行,我去。”

郑院长点头:“魏璋在山下教普通话和文字,太医署的学生们学习和选拔还要不少时间,你就不用上班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对了,外科器械和教材的话,你可以带一些下山,如果大郢工匠们可以做出平替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郑院长。”文浩愉快地脱了工作服,洗手,然后回值班房开始重刷金老的教学视频,同时列下山清单。

事实上,病人们来得比大家预计得更早。

下午一点半,第一批五十名病患就由旅贲军带领着,出现在了蓝铁皮小门外。

当然,要上山的病患远不只五十名,这是郑院长和门诊各科商量后定下的,因为病患们不能随看随走,考虑到临时病房数量有限的问题,才定了每批五十人的约定。

当然,上山顺序是重病人优先;如果是危重病人可以提前通知,使用绿色通道上山,也就是救护车“天梯“系统。

更让大郢惊讶的是,不论病人身份地位有钱没钱,都按上述规则上山看病。

飞来医馆的高超医术摆在那儿,润和帝在飞来医馆住着,皇后和太子都那里做过手术还恢复了健康,贵女们都赶着上山生孩子……因此,不论哪位权贵不服都只能憋着。

医院门卫的保安,积攒了三个月的经验值,现在不管是接拜贴、还是面对突然拜倒称呼为守门仙、或者进产让就送礼的……应对起来都非常自如。

只要将病人们领进门诊大厅,等门诊医护们接手,保安就功成身退,继续守着蓝铁皮门,偶尔也会想念穿越以前,从早到晚都要指挥车辆进出医院的日子。

老李看着病人们鱼贯而入,不由地皱紧眉头,啊这……

五十名病人各式各样,有头顶长角的,有走路跳舞的,长得特别白的,还有特别矮小却眼神犀利的,还有晃荡着两条胳膊的……简直就是电影里早期的大马戏团怪人展。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病人都有家属,家属们也种种不同,有对病人照顾入微的,有一脸冷漠的,还有恶言冷语的。

更让老李觉得不妙的是,有些病人和家属的眼神,全都盯着大片玻璃、彩灯、地砖,进了门诊大厅以后,更是盯着各种陈设不放。

防人之心不可无,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想到上次撬警务室玻璃的盗贼,老李回到保安室拿出对讲机:“各单位注意,有些病人和家属的心思有些活络,注意监控。”

“收到。”对话机里立刻回答。

……

门诊前台、导诊和译语人们,看着一位位局促无措的病人,也有些看不过来的感觉。

对于医护们来说,自从提倡优生优育和大力推行产前检查以后,各种畸形和怪异的病人就很少见了,冷不丁一下子面对这么多,还真需要缓缓。

特别是这些需要一眼分科,还真有些难度,大半都需要叫会诊的。

于是,门诊护士长金燕戴上了小蜜蜂,站在门诊一楼大厅正中央,发布最新通知:“各科医护人员请注意,外形疑难病人有些多,请下来领病人。”

这个通知一出,三个楼层的医护人员都走到护栏边探出头,啊这……就挺突然的。

于是,各科医生们从自动扶梯下来,视线从每位病人身上扫过,忍住满肚子的“啊”,表现得非常专业。

十分钟后,皮肤科再次大热,收了头上长角的、皮肤上长各种异物的;长得特别矮小的愤怒病人,被内分泌科领走。

走路边扭边舞的,被带到神经内科;看人无限贴近的“虾米”形人,被带去三楼眼科……

病人们陆陆续续被领走,同样挂了牌号,轮到的进诊室,没轮到的坐在外面候诊。

晃荡着双臂的中年女子,独自站在大厅正中央,像个奇怪的稻草人。

最终,骨科女医生古灵把这位女病人带回诊室。

古灵在骨科是出了名的头铁,属于什么病人都敢收,自己没把握就摇主任的那种。人如其名,古灵精怪、脾气好、人缘好,科室的“考试小能手”,也是医院公认的美女医生。

古灵不白,肤色特别健康小麦色,眼瞳特别黑,属于黑得很漂亮的那款,喜欢健身,有女医生们都羡慕的好身材。

科室医生给她取了个外号“古古”,叫啊叫啊,不知怎么的就传成了“咕咕医生”,医护们平时交谈时,能省则省,病人和家属经常听到护士站有人喊:“咕咕。”

有些病人和家属就很纳闷,谁辈份这么大,全科医护都喊姑姑?

古灵的眼睛很有吸引人,特别容易吸引病人的目光,但今天失效了。

即使译语人崔茗热情介绍、认真翻译,女病人的眼睛都没有任何情绪,或者说全眼都是茫然。

一刻钟过去了,连女病人姓名年龄都没问出来,更别说询问病史了。

古灵没办法,只能在电脑里开了“x光”的检查,先确定是脱臼还是其他。

崔茗找来推车,和古灵一起把女病人放到推车上,锁住床栏,正要推去放射科。

女病人双眼盯着天花板,喃喃:“医仙,奴想重新投胎,却怕投的还不如这一世。”

“为何有些人就一生顺遂,有些就要经历那么多苦难?”

“奴都想死了,为何还要被送上飞来医馆,不让人死呢?”

古灵的大郢语学得不错,但仅限于医学相关,这位女病人说的话纯纯超纲,但是据出门诊的医护们说,超纲是日常,所以,值得信任的译语人特别重要。

译语人崔茗对这些疑问特别熟悉,去寺庙时听到的询问十有八九都是这要个,但好歹现在病人愿意说话,再次轻声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女病人忽然直起身来,努力要探出身去:“不治了,不要治,让我死!下地狱也认了!”

崔茗出于本能抓住女病人,古灵反应极快,拉住拖车向后退,两人合作把女病人从栏杆边拽下来。

女病人拼命挣扎双臂却使不上力气,终于放弃:“就是这两胳膊,就是它们,连死都死不了!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啊?”

崔茗顺势把女病人压回推床上,转脸问:“古医仙,现在怎么办?”

古灵想了想:“打一针镇定,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

第132章 阳光透进来

崔茗点头:“古医仙, 奴在这里看着,您放心。”说完,自己当挡板将女病人牢牢护在推床上。

“你放开!”

“放开我!我不治了!给我个痛快不行吗?!”

“我没钱!这身衣服都是借来的!”

女病人歇斯底里的叫着, 眼神还是空的, 因为身体本来就虚弱, 挣扎和大喊都没能坚持多久,之后就放弃了。

崔茗几乎与女病人处理脸贴脸的姿势,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头发的臭味、以及凌乱头发里爬行的虱子,与干净整洁的飞来医馆格格不入。

但崔茗知道, 这就是大郢贫苦女子最真实的模样,因为自己阿娘死的时候,比这位女病人更瘦更脏浑身散发着恶臭味。

所以,她没有半点厌恶, 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飞来医馆的日子,对她而言比梦都美好, 总让她有种梦随时会醒的紧张感。

“你压疼我了……”女病人并没有多少被压疼的痛苦和愤怒,语气平平地像在说旁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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