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机械车进不了这?里,所有只能人工弄。
整个工地,就看着他们?一趟趟来回搬运。
回来的时候,要不男孩坐在车里,要不女孩坐车里,两个嘻嘻哈哈声笑着,灿烂欢快的笑声把工地一群大老爷们?都?感染了。
有人还给他们?厚实?的手套方便干活。
路过的工友看到他们?还会上前搭话?,问些有的没的,算是枯燥工地上的一点乐趣。
中午吃午饭,工友们?拿着搪瓷饭缸排队打饭,不时有人回头往远处看。那么大太阳,两顶黄色安全?帽还在那里干着。他们?这?些大人热的受不了,还有干累歇会偷懒。
这?两个小?东西?却没闲一会,很实?诚。
“两个可能干了,我看了一上午,没闲一会,安全?帽下面,俩孩子头发都?湿透了,小?脸涨红涨红的。”说话?的人年龄五十多了,“看着怪可怜的,年龄也就和?我家里孙子差不多。”
“能干,没叫一声苦。”有人感慨的补上一句。
“他们?不会连中午都?不休息吧?”
“吃饭了吗不知道?”
“我看到他们?有了水瓶子,渴了一人喝一口,都?没敢多喝。”
打了饭,就找个阴凉地凑在一起,看着那边姐弟两个在搬砖头。
有人突然看不下去,端着搪瓷缸子站起身,朝着打饭的地方扯嗓子喊了声,“今个饭多不多?均点出来,我喊那俩孩子过来吃口饭。”
“有剩的。”
然后那人冒着太阳过去了,太阳真的大,今天早上广播里还说最高气温得有三?十五度。
简直放屁,工地连棵树都?没有,外面气温起码底有三?十八.九度。
走过去的时候,只有女孩还在干,男孩热的撑住车头,大喘着气。
“喂,小?孩别干了,大中午歇会,那边排队打饭呢,有剩下的,你们?去排队吃一口。”那人一看到俩孩子眼?睛,心里特不是滋味。
“可工头说要尽快搬走.......”
“上面都?是这?样说的,听听就算了。今天天气热,看你们?都?快中暑了,赶紧去那边凉快一下。”男人看了眼?放在地上军绿色挎包,有一个空掉的玻璃瓶子放上面。
“渴不渴啊?”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两人水什么时候喝完的,男人拽起两个人,“别干了,别干了,吃点饭喝点水,一会再干。没有这?样干活的,不要命了都??”
男人撵着周方圆和?徐万里,让他们?俩去排队打饭。
刚到那边,有人打开水管子,喊他们?过来洗脸洗手。
地下水,抽上来的时候水特别凉,洗脸,洗胳膊手。浑身燥热的暑气下去不少?,原本焉了吧唧的徐万里,这?会都?有精神了。
把水瓶子接满水 ,两人又狠狠灌了一口。安全?帽一拿掉,两个人的头发像是水洗过的,小?脸通红通红的。
“谁吃过了的饭缸子借用用?”
“我的,刚洗过拿去用吧。”
拿着饭缸子去排队,却被前排头一个招呼着去最面前,“俩小?孩过来,你们?先打。”
周方圆还犹豫。
其他人都?催着让他们?去。
“谢谢。”
周方圆和?徐万里去了前面。
打饭的师傅狠狠给了两人一勺子菜,又给一人两个馒头。
今天伙食是烩豆芽,清汤寡水的。
两个人移到阴凉处埋头吃起来,又饿又累。咬着馒头,吃口豆芽,周方圆抬起头对周围工友嘿嘿笑了声,嘴里还有食物,口齿不清道:“真好吃。”
徐万里直点头,顾不上说话?。
其实?工地每天午饭的时候,基本都?是骂咧咧的,嫌弃工地做饭不好吃,还有会有人骂是猪食。
可这?会看着两个饿惨了的小?孩大口大口,吃的却是那么香,心都?跟着发酸。
第35章
周方圆和徐万里?两个人把那堆破烂砖头山辛苦的搬运完, 工头给他们结算两工,一共十五元,两人就是三十元。
对两人来说, 这不是翻垃圾箱, 捡破烂挣得。这是他们自己干活努力获得的, 意义不同。而且三十元, 如果只买馒头饱腹的话,他们能吃好久。
他们很想在地搬砖挣钱,但是这样的杂活并不是每天都有。
工头还?说了,“干一两天还?行, 天天的话,身体吃不消。而且工地乱,还?有危险。”也不是所有工友都是讲良心的,臭不要脸的也多, 真要发生什么事,到时候就晚了。
工头的话,周方圆明白。
两个人感谢工头之?后,走出工地,只觉得身体像是被锤子敲打过十几遍, 然后又被轿车碾过去。浑身每一个部件都在叫喧着。
又酸又麻,浑身无力,手上水泡数不过来了, 然后鼻子一拧,黑乎乎的全是灰尘。
可即使这样, 两个稚嫩的脸上都带着笑, 眉眼之?间带着一束光。
走到人少僻静的地方,周方圆前后看?一眼, 拉着徐万里?钻进?公路边绿化带的竹林里?。
茂密高.耸的竹子,完全把两人遮盖住了。
两人瘫坐在地上,舒展四肢,只恨不得躺平,不用起来在走路。
周方圆歇息过后,坐起身从挎包里?把所有的钱掏了出来,连着今天挣到的三十元。
两个人看?着钱,眼里?喜滋滋的。
周方圆却把钱分成?两份,零碎的钱重新装在斜挎包里?,最大?额的一张一百元,是那位漂亮善心的女人给的,她一直记着,想在想起来,她依然记得那张脸。
把一百元给徐万里?,“你藏身上带着,都装在包里?不安全。”周方圆多了个心眼,自己包里?只装零碎的。在外面别人都以为她是姐姐,徐万里?是弟弟。
她又背着包,给人感觉就是两人当?中?她是管钱那个。
而且包里?零碎加起来得有五十多,两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而言,这就是一笔大?数目。不会有人再去查验小的身上会不会有钱。
徐万里?接过钱,脱掉自己鞋子。
捡来的鞋子,鞋垫早就不牢固了,撕开下面,全都是一个小格子,一个小格子。他就把一百元钱折叠成?小方块,塞进?脚掌下面的小格子里?。
塞得结结实实,这还?不算,手指又在地上扣了一块泥巴糊上压下去。这才把鞋垫子重塞进?去。
周方圆全程捏着鼻子,徐万里?穿上鞋子得意洋洋晃晃脚
确实藏的万无一失。
*
两天高温之?后,气?温有些降了。
昨天夜里?下了场雷阵雨,把路面上积攒的热气?,暑气?都给下没了。一早上起来天就阴阴的,刮着小风,特别舒爽。
墓园,
空气?里?带着一股大?自然的清新,尤其是早上,人少,四处栽种的柏青树,草坪,都被昨夜的暴雨冲刷的翠绿翠绿的。
幽静肃穆。
今天是庄于?蓝的父亲,庄书?文的忌日。
凌浩因?为工作原因?在国外,早早就打过电话过来,所以今天全家除了他缺席,都到了。
五岁的凌音,二岁的凌晨都穿着干净整齐,不吵不闹的。规规矩矩的给姥爷磕头。
苗银玲每年这一天心情都低落,尤其看?着两个乖巧懂事孩子,老伴都没看?上一眼,早早就走了。
早上出发前,庄于?蓝的眼睛就已经红了。
脸色很苍白,本来人就单薄消瘦,这会更?像是纸片人一样,人到了墓碑前,眼泪就一直控制不住往下落。
懂事的凌音上前牵住庄于?蓝的手,轻声喊了声,“妈妈?”
庄于?蓝摸摸她的头,转身看?向?苗银玲,“妈,你带他们先?回?车里?去,我...想和爸单独说说话。”
苗银玲看?她憔悴的样子,眼底黑影很重,就知道这几天她一定没睡好,走过去拉着两个外孙的手,哄着他们回?车上。
“你们妈妈,想念爸爸了,咱们不打扰她,先?回?车里?等一会。”目光有些担忧望向?一旁的庄于?蓝,临走小声交代一句,“蓝蓝,想太多会伤身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没事的。”
可庄于?蓝却没回?应,目光直直落在墓碑上,看?着相片上那个浅笑又和蔼的人,便泪流不止。
等苗银玲牵着两个孩子走远,庄于?蓝才噗通一声跪在墓碑前,泣不成?声。
捂着嘴压抑着哭声,背脊像是被山峰压着,再也直不起身,“爸...呜呜呜呜,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父亲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每每想到这一点庄于?蓝都会深深自责。
可她无论怎么悔恨,最疼爱的父亲都不会回?来了。
天上开始飘着小雨,庄于?蓝淋着雨慢慢往回?走。
苗银玲担心女儿淋雨,身体会吃不消,叮嘱两个外孙在车里?别动,拿了一把雨伞就去接人。
远远地就看?到庄于?蓝在雨里?走着,磕磕绊绊的,深一下,浅一下的,那狼狈单薄的模样,让苗银玲心如刀割。
都不在意石板湿滑,急急跑着想去给她遮雨。
庄于?蓝晃过神?看?着母亲急跑,担心她滑到,喊着,“妈,你慢点,别摔倒了。”
说的无意,苗银玲一脚就滑了,人磕绊在石板上。
“妈!”庄于?蓝看?到急喊一声,就往前跑。
苗银玲磕的膝盖疼,摊在地上一时没起来,看?着女儿跑来,强忍着喊了声,“我没事,你别跑,别跑,慢慢过来。”
庄于?蓝跑到跟前,发现她膝盖那边都渗出血了,手小心碰了碰,“都流血了,得去医院看?一下。”
苗银玲看?她眼皮微微发肿,眼眸通红,只抓着她的手努力站起来,“没事的,你别担心,就磕破点皮。”
庄于?蓝却低着头,像是犯错孩子一样,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可把苗银玲心喊碎了,直接抱住她冰冷的身体,一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得放下了。”
庄于?蓝却埋首在母亲肩膀处小声抽泣,“是我...害死了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