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界线(姐弟骨科) — 难料

这次易秤衡没有关易郁太久,第二天就让阿姨把他放了,也把手机还给他。

易郁躺在床上,左腿微屈,语文书搭在大腿上,翻到《陈情表》那一课。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知识点,实词解释、文言翻译、作者感情,但都不是他本人的字迹。

全是易殊写的。

他看过易殊的英语练习册,应该有意练过衡水体,很工整。

但汉字的话,可以说和岑寂不相上下,都像自创的字体,但易殊的还算清晰,仔细看能辨认出来。

易郁把有几个看不懂的圈了出来,打算回头问易殊。

合上书,他拿起手机,点进微信。

安静的列表里,易殊的名字在最顶上,头像框上的红点提醒他有四条未读消息。

【好好休息。】

【我把作业放你门口,你看到了拿一下。】

【易郁,你是在睡觉吗?】

【对方已取消】

……

人都有从众心理,易秤衡的话大概也让易殊挣扎犹豫,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力排众议。

易郁仰望天花板,自嘲一笑。

他得到的,远比他设想的多,这实在受之有愧。

学校里,易殊刚结束午休,铃声响了一阵,班里人陆陆续续被吵醒了,但都趴在桌上不肯起。

“以谦,趁课间帮我把成绩登一下,然后把试卷发了。”

方怜木这话比铃声还管用,惊醒了一大片人。

虽然说考试比较随意,但毕竟有成绩,有成绩就有比较,一时间许多人围在贺以谦周围。

易殊没过去,反正试卷总会到她手里,她对别人的成绩也不感兴趣。

“以谦,你偏科真的好严重,要是门门都和语文一样,班里第一就不会总被易郁占着了。”

“哎对了,易郁的卷子呢,以谦给我们看看,让我瞧瞧这小子这次考成了什么样。”

贺以谦顺势挡住了要来抢试卷的手,死死按住卷子,微笑道:“快上课了,大家回去吧,我誊好成绩就把试卷发给你们。”

贺以谦一向和气,这会笑容却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大家面面相觑,干笑几声散开了。

易殊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正准备回头时,恰好与人群里的贺以谦对视。

贺以谦很快又低下头,一边快速翻试卷一边誊成绩。

快上课前,贺以谦把卷子递给易殊。

“易郁的你帮他收好吧。”

“嗯,谢谢。”

“没事。”

上课铃也刚好响了,贺以谦快步回到座位,翻开练习册低头看书。

这个人,好像挺与世无争的。易殊想。

今年开学在星期三,所以今天正好放假了,临川一中周五向来放得早,易殊回到家时也才三点出头。

易郁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拿狗尾巴草扫地上的灰尘。

他支着下颚,好像等了很久,百无聊赖的样子。

狗尾巴草在手里晃啊晃,一道阴影渐渐压上来,挡住了阳光。

他抬起头,一双眼又有了光彩,“姐姐!”

他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狗,主人没回来,就趴着等,因为无聊眼神里总兴致缺缺,可看到人了又马上欢欣鼓舞起来。

易殊思绪还没从他那声清亮的姐姐里回来,不由自主去揉他头发,“他不关你了?”

“嗯。”

易殊瞧了眼他的腿,长裤挡住了伤口,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易秤衡手段太恶劣,她觉得把易郁关两天也没什么,刚好还能养养伤。

易郁察觉到她的眼神,笑道:“姐姐没事,已经不疼了,不信你可以按一下,我保证不叫。”

他拉过她的手去碰那一块破裂的地方,易殊躲闪不及,隔着布料摸到了不平整的皮肤,应该是伤口结了痂。

“易郁。”

易殊仰起脸,很严肃地说:“以后别再受伤了。”

易郁愣了下,他以前也听过这话,是妈妈说的。

“你别再受伤了。”

而没说出来的话是:我不想照顾你。

他知道郁欢已经厌烦了他,但仍旧贪恋那一点关心,这点关心就像海市蜃楼,假,却能给人带来希望。

他连海市蜃楼都舍不得,又怎么肯放弃易殊这片绿洲。

“好,我会小心的。”易郁笑着应下。

不知怎的,易殊心里还是不放心,直觉告诉她,易郁是个藏了很多心事的人。

或许这次受伤,真的是有意为之,她想多问两句为什么,最后还是作罢。

他们不是朝夕相处的姐弟,也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这两天接触过密,已经是她越界。

小三的女儿,正室的儿子,他们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我不管你,你别惹我。

易郁到底想什么并不重要,反正他们也就一年相处时间。

而本不牢靠的亲情,也会随着时间、距离,渐渐被新的生活稀释。

最后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别坐这了,进去吧。”易殊道。

“好。”

易郁跟在易殊后头,今天的画面,一如他第一次见到易殊时的情景。

只是这次,在易殊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带着笑。

当某一天,易殊被压在床上,与易郁赤裸纠缠时,她方才后悔,恨自己只看到他的伤,忘了他是匹狼。

可谁能想到易郁的目的。

亲弟弟,想上亲姐姐。

谁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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